翊坤宮的東次間裏,郭淑妃坐在椅子上,捧著手爐,隻管看著喜鵲登梅隔扇出神。薜荔進來:“娘娘,麗妃轎子往永和宮去了。”
皇長子高燒不退,人人都避之不及,偏偏麗妃想湊上去,看看能不能從中分一瓢羹。火中取栗的事,也隻有她麗妃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去幹。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即將的所為又何嚐不是火中取栗呢?
郭淑妃猛地回過神,站起來,腳不點地地往外走:“那咱們走!”動作要再快些,等到麗妃回來,就不好做了。
薜荔跟上去:“娘娘,那您就跟麗妃徹底翻臉了。”
郭淑妃笑笑。這臉遲早是要翻的。同為皇帝的妃妾,爭奪同一個男人的恩寵,怎麼可能是真的要好!她跟麗妃相交,不過是暫且聯手,各取所需!等利盡了,兩人的和睦也就到頭了。
況且,孫若水畢竟隻是宮女,有些事情不方便做,她卻可以去做。隻要她做得好,合了皇帝的心意,何愁沒有恩寵!
內侍抬著郭淑妃轎輦飛也似地往鹹福宮撲去,薜荔一路跑著跟在轎輦邊。這條道本就偏僻,又是在夜裏,越發顯得一片寂靜,隻有他們嚓嚓的踏雪聲。幾隻烏鴉棲在宮牆上。轎輦過,驚起烏鴉,一陣亂鳴。
不多時,郭淑妃的轎輦便到了鹹福宮外頭。她下了轎輦,帶著人,一徑往裏頭走。因她往日是來慣的,鹹福宮的宮人不僅沒有阻攔,還往裏讓。無霜笑道:“淑妃娘娘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郭淑妃不發一言,帶著人腳下生風地直奔西配殿。
無霜這時才察覺不對:“娘娘,去暖閣等吧!”她一邊朝身側的小宮女丟眼色,讓她趕緊去報信。
薜荔立即攔住了小宮女:“妹妹還是省省吧!鹹福宮周圍都被圍住了。別說是人了,就是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無霜變了臉色:“你們好大的膽子!”
薜荔笑笑,“妹妹何必疾言厲色,你無非是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到時候你把所有的事情往我們娘娘身上推不就得了。”
就這一會說話的功夫,郭淑妃就把襄王世子抱在懷裏了,身後幾個乳母被郭淑妃帶來的人死死拖住。她們哭天搶地:“淑妃娘娘,您可不能這樣啊!”
郭淑妃也不與她們周旋,如風一般走到轎輦邊,立即上了轎輦,一溜煙地去了。等她的轎輦走了好一會兒,郭淑妃的人才從鹹福宮撤了出來。
永和宮的正殿裏,麗妃端坐著,含笑捧茶,見蘇含之愁眉不展,心中大快:“妹妹何必著急,太醫們醫術精湛,皇長子吉人自有天相!會熬過去的!”她心裏巴不得皇長子一病不起,讓這位突然扶搖直上的昌嬪沒了依靠。
蘇含之心裏不耐煩,但礙著麗妃的位分在她之上,不得不陪坐著:“多謝姐姐關心。妹妹也這麼覺得!”
麗妃唇角勾著明豔的笑,話鋒一轉:“隻是妹妹事事精心,皇長子卻仍染上重疾,隻怕來日病好,皇上也會以為妹妹照顧不力呢!到底是沒生養過的,不知道如何照料好一個年幼的孩子!可不是把孩子交給奴才們伺候,就了事的呢!”
這正是蘇含之憂心的地方,想撫養皇長子的嬪妃多得是。現在皇長子還沒有養熟,皇帝換掉她,無所顧忌。要是如此,那她千番的辛苦就全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