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夏日的午後,在南國一處深山密林中的村寨,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淩峰,坐在一處用竹子搭成的樹屋外的平台上,身邊靠著一個差不多同齡的女孩兒。
她穿著一身沒有任何裝飾和圖案的雪白連衣裙,五官清秀可人、皮膚白皙細致,秀發挽成雙馬尾,如兩條烏黑的瀑布般直垂到腰際,纖細的手中捏著一朵當地十分罕見的白色茉莉*花,是淩峰在叢林中找了一上午才發現的。
女孩兒將小腿搭在平台邊緣歡快地搖蕩著,一雙赤腳在半空中劃著優美的弧線。
她聞著手中的茉莉*花,茉莉*花很美,女孩兒的笑顏卻比花更美,那笑顏中滿是純真的歡樂。
女孩兒抬起頭,笑著對淩峰說:“謝謝,我以為這裏沒有這種花呢。”
她的目光與一直看著她的淩峰的目光接觸後,竟使淩峰有些害羞,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別處:“也不是沒有,隻是很少見。”
“在我的家鄉,一到夏天、到處都開滿了茉莉*花,群山就像是由數不清的茉莉*花組成的、起伏連綿的白色海洋,美極了!”
淩峰想像著漫山遍野一片純白的美景,正有些癡迷,忽然脖子一痛,抬手“啪”地一拍,掌心中多了一隻被打死的吸血飛蚊,這種兩厘米長的飛蚊在這片叢林中隨處可見。
“真不公平,這些該死的蟲子從來不往你身上飛。”淩峰甩掉飛蚊、即懊惱又奇怪地對女孩兒說。
實際上不單是飛蟲,甚至連空氣中的灰塵都好像故意躲著她一樣,這個可愛的女孩兒永遠是那麼的潔靜美麗,就如同一朵出汙泥而不染的白色蓮花。
“我經常洗澡呀,蟲子最怕香皂的味道。”女孩兒笑吟吟地說,彎成新月狀的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淩峰“哼”的一笑,從身旁抓起一條毛毛蟲,做勢要放到她的肩膀上。
“你討厭啦!”女孩兒並不顯得多害怕,隻是閉上了眼睛笑個不停,身子傾斜到另一邊,想躲開淩峰抓著蟲子的手。“快把它拿走,不然我永遠都不理你啦!”
淩峰立刻停手了,這個風險他可不敢冒。自從女孩兒來了之後,他的世界就不再那麼灰暗了。隻要和她在一起,淩峰就感到說不出的舒適和開心。
當女孩兒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時,一種被美好的事物刺痛的強烈自卑感充斥了淩峰的內心,令他沮喪而狼狽。他隻好像隻受驚的刺蝟一樣、躲到角落裏卷成一團刺球。
意外的是女孩兒雖然很害怕其他人,卻一點也不怕淩峰。沒有旁人的時候,便跑來和淩峰說話,就算淩峰故意裝出一副冷淡的樣子、甚至凶她,她也毫無心機的對他微笑,那笑容能令最堅硬的冰山瞬間溶化。於是不到兩天,他們便成了朋友。
女孩兒和他講了許多她家鄉的美景:大海上的白色浪花、碧空中的白色雲朵、當然還有覆蓋群山的白色花海、隆冬時節的白色瑞雪。她的家鄉當然不是隻有白色的景物,但白色卻是她的最愛。
淩峰倒覺得黑色也很美,比如女孩兒那烏黑的頭發、眉毛和眸子。
可惜這片叢林中即缺少白色、也缺少黑色,到處都是慘綠和枯黃。雖然天空中有時也有雲,但為了避免村寨的位置暴露,沒有一座建築會高過枝葉濃密的樹冠層,不要說看到白雲,連陽光也隻能星星點點地透進來。
再加上數不清的毒蟲、充滿瘴氣的死水塘、到處散發著潮濕和惡臭的熱帶叢林簡直就是自然界的下水道!淩峰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這個“下水道”中呆一輩子,就感到說不出的恐懼和絕望。
尤其是還有一頭別人看不到,卻一直在自己身邊徘徊的怪物!
女孩兒見淩峰的臉色變得蒼白,擔心地輕聲問道:“又想起怪物了?”
“嗯,你的辦法真管用,我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過它了。”
“我說過的嘛,怪物根本不存在,隻是你長期生活在這種見不到多少陽光的叢林裏,因為幽閉的環境而幻想出來的。要你無視它,它就無法傷害你。”女孩兒的聲音輕柔得像在空中飛舞的絲巾。
淩峰正要說什麼,忽然從村口走來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三角眼、鷹鉤鼻、前額剃得精光、腦袋後麵耷拉著一條小辮,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淩峰的眼中冒出寒氣,他與此人一向不和。女孩兒則緊張地抓住了淩峰的臂膀,身體僵硬,臉上也失去了紅潤。
“你來幹嘛?”淩峰問。
男人“嘿嘿”一笑:“昌卡又托我來要他那批“貨”,你扣了那麼長時間,玩兒也玩兒膩了吧?是不是該還給人家了?”
淩峰冷冷地說:“不用你操心,他想要,叫他自己來拿!”
男人的目光變得陰沉,讓人看著心底生寒,聲調也高了起來:“你這麼幹可不和道兒上的規矩!昌卡雖然勢力不如咱們,但也是南國數得上號兒的人物,老大要是知道了你為了十幾個小丫頭片子就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