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死後,士兵們把他裝進了綠色的屍袋,在把屍袋的拉鏈拉上之前,典子對著頭部還露在外麵的北野深深鞠了一躬,七原和三村遲疑片刻後,也照做了。
淩峰也神情莊重地站在一旁,看著一個士兵把屍袋的封口拉上。北野的那句“我現在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不禁讓他回想起叔叔去世後,自己一個人生活的那段痛苦難耐的日子,一股悲愴的感覺忽然湧向他的心頭。
這個無奈又孤獨的中年男人,活著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和一個合格的老師,死去的時候卻無愧於這兩種身份。雖然他死的很淒涼,但至少最後他知道了一直和自己關係不好的女兒,以及自己最關心的學生,都會為自己的死而傷心落淚,這多少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隨後北野的屍體被士兵們用移動式手術台推走,放進了學校食堂的冷庫中,林田老師和女生藤吉的屍體也在那裏。
臨走前,三村還向軍官提出希望能補充少許子彈和手*雷的要求,反正之前雙方已經打了那麼久,子彈和手*雷再多“消耗”一些,前來增援的部隊也不可能察覺到。軍官便在能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給學生們補充了一些。
他自然是不甘心這樣做的,但也沒辦法。士兵們已經毫無鬥誌了,再打下去隻有死路一條,況且死去的北野已經幫他背了大部分的黑鍋,他最多是挨個處分或降個職什麼,遠好過和士兵們一起葬身在這座島上。所以隻要學生們的要求不是太過分,他便抱著“送瘟神”的心態盡量滿足,隻求學生們趕快離開。
當學生們走出學校時,已經將近夜裏10點了。月亮周圍的雲幕不知何時散去了,使皎潔明亮的月光毫無遮擋地灑在海麵、樹林和沙灘上,令這座經曆了連續三天殺戮的島嶼顯得出奇的寧靜與平和。
“真沒想到北野居然會為了救中川,不惜暗中幫助我們破壞遊戲,我一直都以為他是一個殘暴粗魯、毫無感情的家夥呢。”國信直到現在還對北野幫了他們的事情難以相信。
“是啊,看來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理解……和互相信任一樣是很困難的。”川田也感慨道,由於右腿受了槍傷,他正被三村和七原兩人架著,像拄拐杖一樣隻用左腿走路。
內海笑著對典子說:“我也想不到,平時一點也不顯眼的典子,會對我們最終逃離遊戲起這麼大的作用,真得好好感謝你呢。”
典子隻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她還在為死去的北野而感到難過,從學校裏出來後情緒一直很低落,眼圈也是紅紅的。
國信見狀急忙安慰道:“哎呀,中川不要難過啦,說不定北野是因為吃了你親手烤製的神奇曲奇餅,才會良心發現的呢!”
大家都笑了起來,典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噯,南野。”淩峰身旁的真弓忽然親昵地將頭湊近他的耳畔,嫣然說道:“不是自誇,我也很會烤曲奇餅哦,等我們約會的時候,我烤給你吃好不好?”
“嗯,好啊。”淩峰看著她青春洋溢、小鳥依人的樣子,心中又是一蕩,目光不知不覺地變得溫柔起來。
自打出了學校,真弓就再沒有和以前一樣在意過其他同學的調笑,一直拉著淩峰的手,就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一樣。男生們也都驚奇地發現了真弓身上的變化,她仿佛是在旦夕之間,就由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兒成長為了風姿綽約的女人,具備了吸引男人目光的一切特質。
“說話算話哦南野,你要是不趕快回來的話,我可要追求天堂同學啦!”飯島忽然插話道。
“是啊是啊!還有我!”國信也在一旁起哄。
淩峰瞪著他們倆:“你還是先把屁股上的傷養好了再說吧。至於你,我懷疑哪個女生敢接受一個馬路殺手的追求。”
同學們又一次笑出了聲,不過淩峰發現,他們雖然有說有笑的,和以前似乎沒什麼區別,但就和真弓一般,每個學生的身上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變化,在失去一些東西的同時,又多了另一些東西。
淩峰大約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他們正在從一群無憂無慮的青少年,蛻變為七原據說的那種堅強勇敢、有責任心的成年人。經曆了真實的殺戮與死亡之後,那些不切實際的天真和幻想漸漸地從他們身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成熟與理性。
另外,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愈發親密了,同學之間看對方的眼神變得更加友善,甚至對光子也和氣了不少。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他們已經與整個國家為敵,將來能夠依靠的,也隻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