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高譚的地下空間和地麵上的城區一樣廣闊,根本辯不清方向,淩峰在漫長得看不到盡頭、且岔路極多的隧道迷宮中轉了近兩個小時,依然找不到出口。他感到自己的體力再次不支,心中愈發焦燥,暗想再這樣下去,隻怕自己終是要死在這裏了。
正束手無策之際,忽然看到前方的隧道中亮起六個白色的光點,隨著光點左右搖晃,地麵也開始微微震動起來。淩峰愣了片刻,輕哼一聲,知道那個該死的怪物又要出現了。
果然幾秒鍾後,那頭讓淩峰的童年充滿恐懼的怪物,再次從隧道盡頭的轉角處出現,不過這段隧道的頂牆上裝有節能燈,盡管光線微弱,卻也使怪物看上去沒有上次在近乎完全的黑暗中出現時那樣駭人。
淩峰冷冷地瞧著它,眼神中已絲毫沒有恐懼之意,上次這怪物用盡手段都沒有嚇到他,現在就更別妄想了。經過與貝恩傭兵團的連番血戰,使淩峰的心誌更加堅韌,麵對實力強悍到非人程度的貝恩,他尚且沒有懼怕和退縮,又怎麼會怕一頭有形無實的怪物?
可是這次怪物卻表現出不同以往的平靜,並沒有試圖恐嚇他,隻是低吼一聲轉身朝遠處走去。淩峰心中一凜,這怪物莫非是想讓自己跟著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頭怪物會幫助自己脫困,但此時形勢實在險惡,他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別無它法之下,便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跟在了怪物身後。
怪物在前麵不緊不慢地爬動著,長著簇箭般銳利棘刺的巨尾不停左右搖擺,淩峰從來沒有在如此近的距離和如此明亮(對他而言)的環境中見過怪物的全貌,小時候隻有在陰暗之處才能見到它,那時它的身軀總是與黑暗融為一體,每次隻能看到它頭或身體的一部分,更顯得它行蹤詭秘、陰森可怖。如今看來,雖然怪物的體形比當年還要大上不少,倒也沒有印象中的那麼可怕了。
淩峰跟著它走了半個小時,忽然心頭一動,產生了一個奇特的念頭,想從地上撿個什麼東西扔到怪物身上,看看它究竟是不是真的。此時他身受重傷加上過度疲勞,大腦有些迷糊,竟然真的從地上撿起個石子輕輕擲過去。石子剛出手他就有點後悔了,萬一這怪物被激怒,翻臉丟下自己跑掉,他可就真的無路可走了,雖說直到現在也搞不清怪物到底是不是在幫他,但有一線希望總是好的。
接著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怪物似乎能看到他的小動作,頭也不回地一甩尾巴,竟將那小石子彈開了。淩峰驚訝的“咦”了一聲,他原以為怪物隻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幻影,卻沒料到它也能和現實中的物體發生接觸,它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呢?淩峰心中愈發迷茫了。可現在深究這件事太不合時宜,他隻能強壓下忽然升起的好奇心,勉力支撐疲勞到極點的身體,跟著怪物繼續前進。
又走了十幾分鍾,前方漸漸傳來流水的聲音,接著他看到一個巨大的排水管道,淩峰心中一喜,知道管道必然連著通往城區的排水口。他馬上鑽了進去,正要往前爬,忽然想起怪物並沒有跟他進來,再一回頭,怪物不知為何再次消失了。
眼見馬上就能脫困,淩峰也再不管別的,順著黑漆漆的管道爬行了三百多米,終於發現前方有亮光,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陣興奮的紅光,爬得更快了。
排水口位於高譚河邊一段公路橋的橋墩下麵,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淩峰站在排水口邊上大笑起來,緊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他不禁長出一口氣,這趟地下之旅當真是九死一生,所幸他終究活著回來了!
激動異常之際,淩峰忽然腳下一軟,仰麵栽倒在地,他感到眼前發黑,意識模糊起來,那種瀕死的感覺再度襲擊了他,而且這次更加來勢洶洶!
一時間他隻感到腦子混沌一片,幾乎無法思考,骨折處的疼痛感也漸漸變成了麻木,身體仿佛不是他的一樣。淩峰清楚自己早已虛脫力竭,為了尋找出口又經過一番折騰,身體已經被榨幹了所有的潛能,現在真的是油盡燈枯了。
不!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淩峰知道那些遭遇地震或雪崩後身受重傷的被困者,被埋在廢墟和雪堆裏時往往能撐住,最危險的反而是被搜救者找到、眼看就要脫離絕境的那一刻,因為心情放鬆下來,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死神的魔掌,求生意誌一鬆,常常就會這樣睡死過去。
他趁著自己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顫抖著摸索自己裝在胸前口袋裏的手持終端機,隨即發現它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讓貝恩打成了碎片。淩峰心裏一沉,忽又想起空間袋裏應該還有個備用的,於是又朝那裏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