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想著心事在王浙春的懷裏沉沉睡去。哥哥姐姐遍尋不到人,隻好上房頂,結果就看見我們倆甜蜜的"約會"頓時二人火冒三丈。哥哥隔空點住王浙春的穴,安排姐姐抱我下去睡覺。之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隻是這幾天,王浙春的腰扭了,走兩步就得歇一會兒。問他怎麼回事,剛開始不說,最後招自個兒是從房頂掉下來了。
"是不是哥哥推的?"他做得出這事。
王浙春搖頭否認:"不是。”
到底怎麼回事?"那是怎麼弄的?”
"就是不小心掉下來了……"他低垂著頭,不看我。
就知道是哥哥!萬一搞出人命怎麼辦!"我去問他。”
"瑾兒!真的是從房頂掉下來的,我忘記後屋有梯子,修大哥又說在下麵接著,我隻好跳下去,結果……"白皙的臉已經紅的不成樣子。
"他撒手了?"老哥太惡劣了,必須好好再教育一番。
王浙春水汪汪的眸子哀怨的瞅著我:"天太黑,沒看清楚人在哪兒,就…就下去了。"語畢還咬咬嘴唇,顯得委屈又可愛。
"…還疼麼?"把這小笨蛋無語了。
他點點頭:"腰眼沒勁。”
"你躺回去,趴著。"解開他的外衣,右手敷在腰際,輕輕按壓,"是這裏麼?”
"唔…啊…"王浙春捂住嘴巴,紅著臉點頭。
漸漸彙聚內力於右掌,注入他的體內,那塊堵塞的經脈正慢慢通暢,一邊為他減輕疼痛,一邊說:"以後有什麼事,受了委屈,記得告訴我。”
"我是男人,不會讓你為我操心的。"他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感情。
看著他的發頂,不知道心裏什麼感覺:"不知道你怎麼想,我的身邊隻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事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吭聲,但掌心下的身子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隻回了個"嗯"字,一字足以。
以前受傷師父就是用內力幫我療傷,效果立竿見影。這時候王浙春已經在院裏活蹦亂跳,跟著弱衣他們做早操。
這個人,太單純,心裏的苦太多,想讓身邊的人不操心,又要裝出輕鬆的姿態,真心不容易。我和他比起來,幸福得多。不知道他曾經遭受過什麼,隻是長輩們很心疼這個人,還有第一次見麵時我從他身上感覺出來的絕望。那股不屬於孩子的生人勿進的氣場讓人心驚,這也是我必須作為他朋友的理由。我要幫助他,擺脫心結重新擁有自己。
娘親一個人在臥房梳頭,我接過梳子摸著那頭絲綢般的順發問:"爹爹呢?”
"前天晚上出去就沒回來,昨兒個午時宮裏來人說你爹和浙春爹喝醉還沒醒呢,在景福宮歇下了,估計今天就回來了。"娘親說的時候咬牙切齒,豔麗的臉龐處於盛怒狀態。
看見鏡中的我,突然表情一收站起來把我按坐在凳子上:"我的寶貝怎麼連胭脂都不擦?”
"我不會用那個東西。"講的是實話,自己桌上擱的那幾個瓶瓶罐罐除了姐姐和幾個丫頭動,基本上就是擺設。再別提什麼首飾、發油了。
"我的瑾兒,以後就讓娘給你梳洗好不好?"她溫柔地一下又一下摸著我的臉。
看著她殷切的眼神,狠不下心拒絕。便點點頭:"謝謝娘親。”
結果一時的心軟造成了我一生的陰影。
從沒有打扮過,今日算是豁出去了。烏絲被娘親梳鬆盤起,插入一隻翠綠的簪子,臉上抹上胭脂,僅是一點,便暈開一片漣漪。身上裹緊的華服也被溫柔的重新穿上,羅裙層層疊疊,顯出女子的曼妙身姿。收拾好,娘親拉著我原地轉了一圈,發出感慨:"若是這樣出去,不知道能不能蓋過當年你外婆的名聲?”
"外婆的名聲?"不願欣賞鏡中那個妖媚的自己,盡量轉移話題,"娘親您不是傾城國色麼?難道外婆比您還……"這話都是聽外公講的,說當年的娘是如何的絕代風華,讓世間男子癡狂,卻唯獨沒有聽他提起過外婆。
娘端起海棠花汁,均勻地塗在我的指甲上:"年輕時看見我的老人都說這女子長得真像當年豔絕傾城天下第一富的夫人,隻是像而已。你外婆小時候日子過得很苦,家中的負擔全是她一人挑著,所以漸漸養成了堅毅的性格。而我從小到大你外公一直寵著慣著,沒吃過半點苦,受過丁點委屈,固然沒有那種特殊的氣質。可你,"娘親摸著我的臉仿佛透過這層皮相看到了外婆,"我的瑾兒,以後得是什麼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娘親哭了,不同以往心疼我的落淚,而是一副舍不得又不得不放手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從生下我就知道,外婆的這支血脈,以後必定招來禍患。
我的臉頰輕輕蹭著娘親的手:"娘啊,以後我會聽你和爹的話,那你答應我,再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了。"瀕臨絕望可麵上依舊信念滿滿,這讓我怎麼看得下去。自由,這奢侈的東西還是舍了吧。
娘親忽然睜大雙眼:"瑾兒!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不解:"娘?”
她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上官紫瑾,你給本夫人聽好了!雖然你是丞相的孩子,但我們都不希望你被束縛,這官場、商場有我們,與你無關,你隻要開心地活著就好。”
"娘……為何?"聽完這番話,眼淚忍不住落下,這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哭。娘親,為什麼當我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時,你卻讓我自由自在的活著?"這一生,我和你爹欠你太多。你是我們的寶貝,卻一直不在身邊,又不能以女兒身示人,已經夠委屈了,我們不希望你還背負不屬於你的包袱,而且更不希望你有任何負擔。”
"娘……"這番話,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原以為……不好的一切、不希望看到的都會被迫發生,但是,娘親竟然已經為我鋪好路,隻希望我安安穩穩走下去。這份愛,這份深情,時至今日,我終於得到了。
就這麼一個上午,懸在我心頭十多年的不安終於煙消雲散。我可以笑著麵對自己的人生了。
打開門看見領著家丁做完早操的哥哥和王浙春走過來,便甜甜一笑:"早啊。"說笑的兩人望著我瞬間目瞪口呆。咦?什麼反應?走到院裏戳戳兩個木頭人,"怎麼了?剛才還在動,現在--”
王浙春用胳膊肘戳哥哥:"修大哥,你掐我一把。”
哥哥把胳膊湊在他的嘴旁:"別,還是你來。"好奇怪,在他倆麵前揮手:"喂!”
忽然兩人像被解了穴道似的:"我的瑾兒啊!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老哥首先反應過來,一把困住我的胳膊狂搖。被他一搖,感覺頭上的簪子快掉了,趕忙伸手扶正:"我也覺得怪怪的,可是--”
老哥態度忽然大轉變:"誰覺得怪?我敲掉他的牙!這這這……我的妹妹呦,打扮成這樣你就不要出來禍害人了。"兩顆星星眸亮晶晶的望著我,煞是好看。
"這是娘弄的,"我拉著裙子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浙春從哥哥的懷裏奪過我,溫柔地撫著我的發:"瑾兒,多穿穿,多穿穿就習慣了。”
若不是娘親,這裙子我還是和穿外褂一樣,一裹就成了。看完娘的示範,覺得當男兒真好。"這勞什子衣服我才不要再穿呢。"以後絕對不要再穿成這樣了。王浙春軟軟糯糯的聲音自發頂傳來:"好好好,不穿,瑾兒,就一天,這一天你能不能就這樣?"那張猶如自身脾氣般溫柔的臉與我靜靜對視。最舍不得他的這個表情,輕飄飄的詢問:"春兒你喜歡我現在的樣子?"他點頭:"嗯。"真開心,他喜歡就好:"既然你喜歡,我就會穿。"正是濃情蜜意時,哥哥煞風景的插話:"我說,"一張大臉橫著塞進我和春兒的視線,"這大好的時光不能拿來浪費啊。"言下之意說我們兩個浪費光陰。
王浙春和他額頭頂額頭:"你想幹什麼?"哥哥撅起嘴:"麼麼……"王浙春落荒而逃,哥哥完勝。
三人鬧夠了便找來姐姐和黑衣玩捉迷藏,這遊戲我隻和師父玩過,他把內功心法或者武功秘籍藏在不同地方,限時讓我找出來,由於我輕功好,回回都是我贏。
自打叫黑衣出來這三個就直挺挺地杵在我身後,一動不動。沒有遮麵,俊俏的模樣讓人歡喜,前提是忽略他們的冰山臉。我轉過身將他們拉近:"站那麼遠作甚?過來。"三個高大結實的俊男瞬間紅臉,像小媳婦似的圍在我旁邊不吭聲。不了解的時候覺得他們生人勿進,了解後才發現,這是靦腆……保護我這麼久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我真是個沒責任心的主子。"你叫什麼名字?"望著那個貌似是黑衣老大的男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