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何必行同誌是個開朗樂觀,活潑外向的新世紀陽光青年。這點從他“中老年婦女之友”的美譽中就可略見一斑。
但是,麵對領導,他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表情是嚴肅的,風貌是嚴整的,連領導講個笑話都難以撥動他臉上繃緊的神經。以至於所長總是私下和指導員抱怨,你說我是不是長得哪兒有問題?怎麼小何對著我總是一臉的苦大仇深呢?
現在他的車後座就坐著一位領導,從省廳下來的,肯定比他們所長要高幾級。年紀大概是所長的對折,相貌大概是所長的N次方——然而小何警官依舊是見領導就“從心”。從上了車,他臉上的肌肉就沒鬆下來過。
可惜後頭這位沈領導一點不像他們所長那麼隨和,就算你不說話,也能沒話找話,從關心你的工作,到關心你的思想進步,進而興致勃勃關心你的個人生活,比如介紹他家侄女,外甥女,同事女兒跟你處個對象之類的。
沈帥哥的臉繃得比何必行還緊,害得何必行更緊張了。
好在他開車技術還行,就算手心都有點出汗,一部車還是開得四平八穩,嚴格按照交規走。
離長陽路所還有兩條街的距離,何必行突然猛踩刹車。
“吱……”輪胎發出垂死般的尖叫,身體的慣性讓沈默言差點一頭撞到駕駛座的椅背上。
“怎麼了?”領導問。
何必行後背繃得很緊,雙眼盯著前方,手心裏汗冒得更厲害。
“好像不對勁。”他沒回頭,自然也就沒看到沈領導眼裏冒的精光,而是直接拉上手刹,鬆了安全帶,打開車門,“我去前頭看看。”
因為比原計劃接到人的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何必行走的是條捷徑。這條不怎麼寬的小巷子直接穿過去,可以少繞一大圈。以前這條路上擠滿了路邊攤,相向而來的車輛錯個車身都難,所以就算距離近,一般人也不會走這條路。可是最近這片要拆遷,大部分居民已經拿著拆遷款搬走了,隻留了幾個釘子戶還堅守陣地。這條路就此暢通。
正是早高峰的時候,就算這條路比較窄,還是會有趕時間的車主從這條道上走的。
可是眼前,清晨陽光也照不進來的巷子裏,空空蕩蕩,除了滿眼的“拆”字塗滿兩邊的院牆,別說車了,連個野貓的影子也看不見。
何必行頭皮發炸,又是那種不好的預感,前方有什麼特別危險的東西潛服著,身體每個毛孔都在警告他,不要向前,不要向前,不要向前!
“發現什麼了?”
何必行心髒差點被嚇出來,回過頭,看見年輕的上級領導雙手瀟灑地插在褲兜裏,墨鏡掛在前胸的口袋上,正眯著一雙丹鳳眼向前頭瞧。
“這條路前頭可能不通。”何必行猶豫了一下,按照他的性格,碰到這種情況,他一般會往前走走看看,說不定有什麼事他能搭把手。可是車上不止他自己,他還要把領導送回所裏。於是他決定先送人,等把人送到了,他再回頭過來這兒轉轉。
“不通?”沈默言看了他一眼,然後邁開大長腿,自顧自向前走。
“等等!”何必行趕上,“所長還在等您,我先送您過去。”
沈默言說:“沒事,我走過去看看,你開車在後頭跟著。”說著他手一拋,車鑰匙劃了個拋物線落在了何必行的手裏。
何必行不明白為什麼領導會突然起了興致要下車步行,他也不能拉著人家說根據他的直覺,前頭可能有危險。摘了警帽抓抓頭,他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快速跟著沈默言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