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行抱著貓的手很穩,他看看那青年身後一瞬間扭曲猙獰的影子,居然還笑得很自然:“不好意思啊朋友,我不抽煙,所以身上沒帶火。”
“哦,”那青年一臉的失望,香煙在手指間漂亮地翻了幾圈,然後雙手一拍,不知道被他藏哪兒了。
“新學的小魔術,騙女孩子玩的。”青年有一雙眼尾微微下垂的漂亮眼睛,相貌或許隻能算中上,但氣質溫文,笑容可親,隻說幾句話的工夫,就能讓人放鬆警惕,真心想跟他做朋友。
“在這兒等人?”他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既不會顯得太親近讓陌生的對方感到不適,卻又不會遠到影響兩人之間的交流。
他就像在路邊等候晚歸情人的普通青年,不著痕跡地與何必行搭訕。
說真的,長這麼大,何必行在街頭被搭訕的次數不少,但被個年輕男人搭訕還真是頭一回。
他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脖頸,調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點了點頭。
“我也是,在這兒等人,想送她回家。”青年笑著說,“新認識個姑娘,一見鍾情。我一直想找她那樣的,可就是說不出那種感覺,你明白的啊兄弟。”
何必行心說,我明白什麼啊我明白?我又沒女朋友。
“見到她那一刻,腦子裏是一片空的,渾身的細胞都在翻騰,告訴我,就是她了,別再亂找了。”青年仿佛見到了心上人站在眼前,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何必行有點發毛。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看到你,居然覺得跟看到她的時候差不多。”
何必行默默後退了半步,兄弟,這話不能亂說。
“你這貓挺漂亮的,哪兒買的?”青年自來熟一樣,目光粘著他懷裏的小黑,“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黑貓呢,這眼睛,這毛色,嘖嘖,真難得。”
“謝謝,這是我朋友的,放在我這兒寄養一段時間。”
“怪不得呢,”那青年露出一臉的了然和些微的遺憾,“我就看你不大像能養出這種貓的。能讓我摸摸它嗎?”
何必行沒說話,沒說話就代表不行,這是委婉的拒絕。
青年人笑著舉起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啊,我還沒做自我介紹,我姓餘,叫餘逢,熟悉的朋友喜歡叫我小魚,我跟我姐開了家店,賣點自製的小玩意兒,店就開在文昌廟那片兒。對了,還沒問你貴姓呢?”
很好,這個名字,何必行在兩個小時前剛從郝壹一的嘴裏聽到過。
現在正主就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這麼巧的相逢簡直可以去拍電影了。
何必行的心髒跳得很快。
八九點鍾,正是年輕人散席逛街的黃金時段。這裏比商業街偏僻些,但周圍住戶不少,這個點在附近夜跑的,蹓狗的人還是不少的,可自從這個叫餘逢的人出現,這片街道像沉睡過去的一樣,不止行人,連路邊的貓狗都見不到一隻。
這樣的情況他在諶乘那裏領教過,每個人的說法不同,領域,結界,異度空間……總之,就是有人將這片區域同正常的四維空間割裂開,除了他允許的人,其他的生物都無法進入這片區域。
除非有比領域主人更強大的人,從外麵破壞,或是從內部突破。
何必行自知自己隻是個剛邁進門檻的小菜鳥,麵對這個悄無聲息就能弄出自己獨立領域的家夥,就好像上幼稚園小班的小孩子正麵杠上一個正當壯年的成年人一樣,分分鍾就能被打趴在地,哭著叫爸爸。
就算他懷裏還抱著個外掛,這外掛也隻是個毛茸茸的小貓,支使他的時候很厲害,但實際戰鬥力就頗令人擔憂了。
何必行的手指輕輕撓了撓小黑的耳朵後方,腦子裏果然響起小黑那聲線獨特,清清亮亮的少年音:“別慫,懟他!”
何必行苦笑,老大,怎麼懟啊,級別差太大了,我還在新手村沒出師呢,人家已經是滿級號隨處逛了。上去,直接一招秒啊。
小黑哼了一聲:“屁個滿級號,還差得遠呢。放心懟,我幫你撓他臉!”
何必行可不是郝壹一那種熱血上頭,被人一捅就上的楞頭青。小黑雖然這樣說,但何必行知道這家夥其實差不大靠譜。他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趕來支援的同事們。
希望他們經驗水平都足夠,能及時破開這個詭異的空間,為自己續一秒命。
何必行腦子急轉,想拖拖時間,可是越是著急,嘴巴越笨。
“那個啥,你叫餘逢是吧。”他舔了舔嘴唇,“我聽過你。”
“是嗎?”餘逢眼睛一亮,“你聽說過我?”
“對,我朋友今天去過你的小店,聽說是賣護膚品的,效果不錯啊。”
餘逢臉上的笑意更盛:“啊,原來你真聽過啊。不過今天我隻接待過一次客人,是兩個可愛的小美女,你是她們朋友嗎?可是不大像呢。”他頭歪了歪,笑著說,“你身上的味道,倒是跟另一個美女挺像的。對,你們長得也有點像,是不是親戚啊?”
“啊?是嗎?”何必行眼睛眨了眨。
“對,就在店外,跟她在一起的還有個小孩,抱著一隻……”他的目光又在小黑身上掃了掃,“一隻大胖貓,黃色的,也挺好,但跟你這隻比就差得遠了。我還是更喜歡你這隻,真的不能摸嗎?”他一臉的遺憾。
“給他摸!”小黑的聲音在何必行腦子裏再次響起。
“哦,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摸的話。”何必行小心翼翼地把小黑往前遞了遞,藏在貓肚子下的手指按在激發圖標上,隨時準備來一發激光炮。
可是餘逢看著小黑,手伸出一半卻又縮了回去。
“算了,我看它挺凶的,我真摸過去,說不定它會咬我。”他的眼睛彎彎,看著何必行的眼神說不出的溫柔,“有些貓牙齒不但尖利,還帶病毒,被咬到了可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我看它脖子上係著的鈴鐺很漂亮,介意我看看嗎?”
“那不是鈴鐺!”隻是個非常精致的小裝飾。
“不管是什麼,能摘下來給我瞧瞧嗎?”
“哦,不太好吧。”何必行搖頭,“這是它主人送它的禮物,戴上去就沒摘下來過。這種事,還是要它的主人點頭才行吧。”
“不過一個小東西而已。”餘逢的聲音變得有些空靈,輕飄飄地鑽進耳朵裏,帶著強大的蠱惑力,“你隻要摘下來,交到我手上,我保證,看過之後會還給你,也不再難為你哦。”
何必行隻有一瞬間的恍惚,快得幾乎讓人覺察不到,他的目光就恢複了清明,回答依舊是拒絕:“不好意思,我也不會解開。”
餘逢怔了怔,他沒想到自己的力量在這個英俊的年輕人麵前竟然不起效用。自他來到濱海,隻要他開口,就沒人會拒絕他的一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