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筱的最後一段話,固然讓阮沁歌心有餘悸,但她認為,那不過是緋筱的一種情緒發泄,並未當真,不想兩年後,她的十六歲生辰之日,緋筱竟分毫不差的兌現了她的諾言。
許多年以後,邑昌城親眼目睹庭堯山莊滅亡的老人們,回想起那場,燒了三天三夜的大火時,都忍不住唏噓不已,暗暗惋惜,一座方圓百裏的豪華宅院,就這麼化為灰燼了。
但是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方能明白那場浩劫,是何其的殘忍和血腥!
當年阮庭堯終究還是舍不得,沒有在阮沁歌及笄之年,將她嫁出去。
盡管提親的人絡繹不絕,有豪門士紳的公子,也有富甲一方的少爺,都是才貌雙全的青年才俊,多得快要把庭堯山莊的門檻都踏平了。
兩年來,緋筱就這麼冷眼看著,那個罔顧天倫的男人,一次次地徘徊在阮沁歌的床前,眼裏是愈發壓製不住的渴望。
那是一個男人,凝望他心愛的女人的目光,而阮庭堯居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親生女兒!
緋筱本來想著,若是阮沁歌覓得有情郎,喜結連理,她便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阮庭堯居然自私到,想要將阮沁歌留在身邊!
緋筱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阮沁歌十六歲生辰當天,送走了一眾來慶祝的賓客,丫鬟仆人們都已經十分疲累,連隻是應酬的阮庭堯和他的諸位夫人,也都身心俱疲,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誰也沒有料到,就是這樣一個再寧靜平常不過的夜晚,庭堯山莊會遭到滅門之災……
夜半時分,所有人都在沉沉的熟睡當中,奇異舒緩的笛音緩緩響起。緊接著一條條渾身幽藍花紋的小蛇,從山莊西北部的筱雅別苑,竄了出來,似有靈性般,朝著各個房間爬去。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庭堯山莊各處,便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有人隻著褻衣就從屋裏跑出來,但是院子裏密密麻麻、一團一團相互纏繞的蛇群,立刻嚇得他們呆愣當場,進而驚聲尖叫起來。
緋筱穿著當年阮庭堯迎娶她時的大紅嫁衣,安靜地坐在筱雅別苑的房頂上,手持一管通體碧綠的玉笛。
她聽著他們的嚎叫,冷眼瞧著如同人間煉獄的庭堯山莊,嗜血的笑著。
“阮映臣,你想毀了我的女兒,我就毀掉你的一切!”
阮沁歌是被屋外的聲聲嚎叫驚醒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她,用手揉著惺忪的雙眼打開房門,便被屋外修羅屠宰場般的慘烈景象,嚇得癱坐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那是何等的慘絕人寰啊!
死了的人雙眼圓睜,似乎生前受盡了極大的折磨。粗細不一的花蛇,還盤踞在人的屍體上,鯨吞蠶食。
活著的人還在蛇口下垂死掙紮,冰冷的蛇身,一圈圈纏繞在他們身上,將鋒利的毒牙,刺進鮮活的肉體。
阮沁歌頭一次那麼真實地,感覺到生命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