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晚清風月明時,推開窗,冷涼的風便順著窗戶灌進屋中,吹的人打骨子裏透涼。窗外依舊枯枝斑駁,老樹盤虯,彎月如刀斜掛天際。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窗前人的思緒,孟蝶並未動作,隻輕聲道:“進來!”
駱軒背著寬大的藥箱,推門而入。
孟蝶對著他笑了笑,便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伸手道:“駱兄請坐!”
她倒了一杯茶推到駱軒麵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淺嚐一口後發現,原來她還是喜歡新茶略帶苦澀的味道。開始的時候越是苦,後來的香就會愈濃鬱,在齒頰就會留存愈久。
駱軒將藥箱打開,放到桌子上,裏麵的東西一目了然。多是一些瓶瓶罐罐的藥膏、藥粉一類的東西,具體用途不詳,不待孟蝶細看,駱軒已經坐在她對麵,伸出右手道:“大人請!”
孟蝶緩緩卷起袍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白嫩而纖細,可惜本應光潔無瑕的玉臂上,卻布滿了一道道疤痕,是舊傷,有深有淺,但可以看出,出自同一時間段。
果不其然的,駱軒雖然極力掩飾自己的吃驚,但眼神裏的意外神色,還是流露了出來。不過他並未問孟蝶,這些傷疤的出處,而是直接伸手為她把起了脈。
許是從脈象並未看出有任何異常,駱軒又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孟蝶手臂上的三道傷口,傷口不深,同一般劃傷的傷口類似,淺而細長,隱隱有愈合之勢。
駱軒深感不解的搖了搖頭,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起身在屋裏來回的走了好幾圈,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孟蝶自是知道他在疑惑什麼,可駱軒不問,她便不會點破,隻是淺啜清茶,但笑不語。
“駱兄,是不是我已染上瘟疫,無藥可醫了?沒關係,你但說無妨!”若不是駱軒在屋裏來回走,走的孟蝶都快頭暈了,她還真想看看,駱軒到底要耗到什麼時候,才會開口說她的情況。
雖然說她本身百毒不侵,但是瘟疫畢竟不是毒,況且她這幾日,感覺到了身體略有不適,對於絕對染不上瘟疫一說,也不敢完全保證了。
被孟蝶這麼一問,駱軒總算停下了來回轉悠的腳步,對著孟蝶搖了搖頭道:“大人誤會了,您的脈象很平穩,除了近日略有些疲憊以外,並無大礙!”
聽到駱軒如此一說,孟蝶頓時放心不少。她可不想變成到處咬人的僵屍,古往今來關於東西方的僵屍吸血鬼的故事,她可是看得多了去了,不知為何,她對那種嗜血而生的冷血怪物,一直沒有好感。
知道自己安然無恙,孟蝶一邊得瑟的感慨,百毒不侵就是好,這以後什麼大病小病的,都不用擔心了,一邊明知故問的說:“既然如此,駱兄為何還愁眉不展呢?”
駱軒深深歎了一口氣,踱回到桌旁坐了下來,端起一杯茶思慮再三,才悠悠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研究瘟疫已月餘,據我所知,被屍人所傷之人,輕者高熱數日、發燒不退,重者昏迷不醒、危及性命,像大人這種絲毫未受感染的情況,當真是頭一次見!”
就知道會引起懷疑,不過這種時候,孟蝶若不親口點破,駱軒想必就算是費盡心思,也是猜不透其中玄機的。
既然決定要駱軒來診治,孟蝶自然是決定了,要助他一臂之力的。雖然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幫得上忙,但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絕對不會放過。
掀開茶蓋,輕輕的推開飄在上麵的茶葉,細細呷上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孟蝶將茶杯放在桌上,眼睛直視著駱軒,問道:“不知駱兄,可否聽說過藥人?”
駱軒不明白孟蝶為什麼會在這時,問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據實回答道:“在下曾在家師所珍藏的,一本很是古老的醫藥典籍裏看到過,據典籍記載,藥人,食藥而生,以藥草浸浴,終致其身成為劇毒之物,旁人難以接近。”
“不錯,藥人,食藥而生,失藥而亡!”這便是顧惜言永恒不滅的詛咒,旁人隻覺得她百毒不侵是何其榮幸,卻不知她每月,月初月末飲食劇毒草藥時,錐心刺骨的疼痛。
固然多年以後的現在,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痛楚,但每每回想起來,那最初的疼痛,總是會化成一生折磨她的噩夢,縈繞不醒。
孟蝶低頭苦笑了一下,飲盡一杯茶,將心中的苦澀連同口中的茶澀,一同咽下喉嚨。
“駱兄果真是博學多聞,顧某佩服,不過駱兄可否知道,藥人修煉最成功的境界?”她繼續問道。
顯然這一話題,已經引起了駱軒的興趣,他徑自又倒了一杯茶,啜了兩口後說:“我還真聽師父提起過,一般藥人由於受毒物所噬,或樣貌盡毀,或身留殘疾,總之異於常人,所以他們終生受盡排斥和詆毀,隻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選擇做藥人,便是將靈魂出賣給魔鬼,便是做了這世間最肮髒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