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同皇帝的相處模式便成了這個樣子的呢?
原以為君威難測,動輒便是挨板子、掉腦袋,所以她是提了萬分的小心,戰戰兢兢的侍候這位喜怒無常的君主。
可誰又能料到,她第一次為皇上斟茶,就一不小心打碎了價值不菲的琉璃蓮花盞。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桌案前,一臉的忐忑不安,似乎下一刻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正在認真的批閱奏折的皇上連眼睛都沒抬一下,隻是淡淡的道:“連個端茶遞水的活都幹不好,還是一邊呆著去吧!”語氣裏盡是說不出的嘲諷和鄙夷。
孟蝶記得她當時呆愣了好久,方知道自己這顆腦袋是保住了,但是她還是惴惴不安的準備收拾地上的碎片。
誰料皇帝合上批閱完畢的奏章,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道:“別收拾啦,回頭兒再把自己給傷著!”他說著便吩咐候在門外的宮女進來,“把這裏打掃幹淨!”
“是!”宮女手腳俐落的清掃了破碎的茶盞,恭恭敬敬的屈身退了出去。
“你說朕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啊,什麼事都不會做也就算了,還淨添亂!”皇上漆黑如夜色般的雙瞳直直的盯著孟蝶,說的煞有介事。
此話一出,這一國之君的威嚴頓時蕩然無存,隻剩下了一個渾身貴氣逼人,滿腦子奇奇怪怪想法的怪叔叔。
“您可不就是吃飽了撐著了嗎!”孟蝶忍不住暗自嘀咕,這皇上要不是撐得慌,幹嘛把他一介秀女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現在又自己找不痛快!
“你說什麼?”皇帝耳尖的聽到孟蝶在說什麼,雙眼微眯的問道。
孟蝶忙不迭的搖頭否認道:“微臣什麼也沒說!”她是傻了才會告訴皇帝剛抱怨了什麼。
“朕恕你無罪,說說!”皇上滿眼放光,一副循循善誘的詭異摸樣。
可是孟蝶是何等聰明的人,她可不會以為皇帝會好心放過她的大不敬之罪,於是她斬釘截鐵的說:“微臣真的什麼也沒說!”
“說不說,不說拉下去杖責五十大板,打的你屁股開花!”皇上微微笑著說出令她冷汗直流的話,孟蝶不禁直歎皇上喜怒無常啊!俗話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索性眼一閉,大聲回道:“微臣說,皇上你就是吃飽了撐的,才會把微臣放到眼跟前兒讓自己添堵!”
皇上是知道孟蝶膽大如鬥,卻沒想到她竟然敢這麼的“直言不諱”。他怔愣了一下之後,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冷聲道:“顧惜言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麵指責朕,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皇上息怒,是您說恕臣無罪,微臣才說的,您金口玉言,不能出爾反爾啊!”孟蝶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當下為了保命,更加口不擇言起來。
不過她隱隱覺得氣氛很是詭異,便抬起頭來望著坐在金塑龍椅之上的男人,隻見他正在努力的憋著笑,英俊的臉龐因為強忍著笑意而糾結成了奇怪的形狀。
她這是被耍了嗎?
孟蝶突然意識到這個嚴肅的問題,這時坐在前麵的皇上終於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顧愛卿,你居然還跟朕講道理,難道你不知道朕是天底下最不講理的人嗎?哈哈哈哈,朕是金口玉言,可這禦書房之內,你有你我二人,朕就出爾反爾了,你能拿朕怎麼著?”
不帶這麼耍賴的吧!孟蝶目瞪口呆的瞅著兀自狂笑不已的皇帝,臉上露出了鄙視的神色,敢情這藏在禦書房內的影衛都不是人?
自此以後,皇上總會時不時的找孟蝶的麻煩,好在她心思縝密,邏輯思維能力和臨場應變的能力超群,一次次的讓自己化險為夷。
不過她跟皇上的關係似乎也變得十分微妙起來,不是君臣,更不是情人,倒像是父女。
皇上與其說是一個嚴厲的君主,倒不如說是一個搞怪的父親,他對孟蝶的百般刁難之下,卻也有著無與倫比的寵溺。
她雖然住在禦書房的偏殿,但是吃穿用度皆是極好的,比之後宮嬪妃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孟蝶這個人素來低調,所以縱然皇上對她無比縱容,她還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做她的貼身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