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言睜開雙眼,不知道是被顛簸晃蕩的馬車驚醒,還是被睡夢中吐著芯子,流光溢彩的尖細瞳孔像極了聶長風的毒蛇驚醒,她隻覺的頭一陣高過一陣的暈眩,應該是軟筋散的後遺症。嚴格來說,軟筋散並不算是毒藥,所以縱然她百毒不侵,還是中了招,真是混蛋,她早該察覺書房裏隱約清幽蘭香不對勁的。
“醒了?”男人聲音溫潤,順手遞過來一杯溫度適宜的茶水。
顧惜言不疑有他,接過翠玉杯盞就將其中清澈透明的液體一飲而盡,頓覺暈眩減輕了許多。她將茶盞重新放回馬車中的小幾上,眼神警惕的逡巡在聶長風身上,並不言語。
“在生我的氣?”聶長風相貌平凡的臉上偏偏有一對波光瀲灩的雙瞳,以至於別人感覺不到他的話裏零星的誠意。
“聶兄好一個完美的計謀,我原以為自己心思奇巧,設了一個局來竊取證據,卻沒想到我們都不過是你的棋子,早已身在局中還不自知!”他們的想法、行動,在在都在聶長風的算計之中,竟是分毫不差,此人,不可謂不可怕!
“承蒙誇獎!”聶長風眉眼歡笑,卻是沒有絲毫謙虛。也是,他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江湖上傳論計謀,聶長風稱第二,絕沒有人敢稱第一。隻是顧惜言沒想到,有一天他天衣無縫的計謀會用在她的身上。
“說吧,什麼事?你費了這麼許多的心思將我騙來,不會就是為了相看兩無言這麼簡單吧!”顧惜言盡力平複了自己的心緒,雙眼直視聶長風,語氣平靜無波。沒有人會做賠本的買賣,聶長風更不會,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會伴隨著別人的代價,而這次,他這麼大的手筆,究竟想要從她手中討得什麼呢!
有的人求人辦事會先禮後兵,可有的人偏偏反其道而行,先兵後禮。聶長風推開麵前的小幾,毫不猶豫的跪在了顧惜言麵前,“請你救救沛之!”
顧惜言畢竟今非昔比,她又如何懂得聶長風心思的百轉千回,她聞言隻是愕然道:“景沛之怎麼了?”他不是武林盟主麼?他不是武功深不可測麼?怎麼還會讓她來救?
“他中了魔教的毒,此毒名為曼珠沙華,是一種毒性即為陰狠毒辣的劇毒!”聶長風瞧她神色無異,便神色凝重的解釋道。
“中了毒自然要找逍遙鬼醫,找我做什麼!”她百毒不侵的秘密知道的人甚少,聶長風不會因為這個找上她的,那又是為什麼?
“你恐怕不知道,逍遙鬼醫早在三年前就駕鶴西遊了,我經過多方找尋,終於找到了他的關門弟子,可是那人說沛之的毒無藥可解,唯有你可以救他,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如果這是僅有的辦法,我願意一試!”提及景沛之,聶長風向來平靜無波的語氣有了一絲微瀾。
“你既知我在帝都,差人傳信與我便是,何苦要如此大費周章引我來郴州呢!”顧惜言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明明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為什麼非要弄的這麼複雜呢?難道智商高的人不懂得直行,隻會九曲十八彎?
聶長風聞言低聲笑了,笑得淒涼,笑得淒切,“我又何嚐不想去信相約,可是經過上一次沛之失手殺死阮憐舞之妹的事情後,你還會輕易地施以援手嗎?惜言啊惜言,枉我們認識數載,你竟不知道我對你了解如斯,以你的為人,任何背叛傷害過你的人,莫說他是沛之,是你師父的親生兒子,就算是你的至親之人,你都可以毫不容情的報複,這樣的一個你,還會對於沛之將死的事情動容嗎?若是不會,那麼我再向其他的方法,你便會有所警惕,又豈會輕易上當!”
是啊,聶長風的確很了解顧惜言,隻不過他了解的是以前的顧惜言,現在的她,就算景沛之上一次故意對阮沁歌下死手,她還是不會對他的生死袖手旁觀的。
“你放心,隻要你肯救沛之,吳文徵所有違法亂紀的證據我都會如數上繳,隻要你肯救他!”似是擔心顧惜言會動搖,聶長風再一次強調了他的砝碼。個人私仇同國家大義,他相信以顧惜言的聰明,她會知道該怎麼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