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夫。”
穿白色大褂的醫生傾了傾身,“應該的。”
“小語姐,幸虧有你,要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梁婧怡說話都帶著哭腔。
葉詩語推開門,孫亦徹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沉穩,熟睡的側臉平靜又讓人心疼。想起他剛才含情脈脈的拉住自己的手,不禁臉上微紅。她輕輕關上門,對梁婧怡說“沒事,孫伯伯還沒趕過來,隻能先麻煩你照顧他了。”
梁婧怡搖搖頭,“都是一家人,應該的,倒是辛苦你了。”
葉詩語眼裏一絲淒然,“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我哥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出事,還好昨晚被你看見,守了他一夜,真是辛苦你了。”
“唉,”葉詩語輕輕歎了口氣,也許他反而比從前快樂。“現在讓他好好休養,等他恢複差不多了再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真湊巧那麼晚你也在那裏。唉……”梁婧怡也歎了口氣,不像從前那麼無憂無慮靈動活潑的樣子。
葉詩語沒回話,她從噩夢驚醒,結果趕到時,孫亦徹已經躺在漆黑幽深的小路上,血液順著頭上的傷口泊泊流了一地,他就在血汙中不省人事。
她在醫院靜靜守了他一夜,當他睜開眼睛,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這像他人生的第一天,第一眼,是葉詩語溫柔的目光,白淨美麗的臉。
他緩緩伸出手,“別走……”像孩子一樣害怕孤單,無助的懇求道。葉詩語安慰著他,他放心的閉上眼睛,沉睡進新的夢境。
那個深夜,本來夜班的孫建業和大家一起被工頭請吃飯,席間一雙手偷偷關掉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當他聽說兒子出事時,天已經微亮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照顧他一夜挺累的。”
葉詩語確實感覺有點昏沉,她走出醫院大門,一個男人急匆匆從她身邊跑過,“不好意思!”遠遠還傳來他禮貌的道歉。
如果她晚一點走就會看見他一臉焦急衝進病房,如果他早一分來或者多留意一眼這個跟他擦肩的女孩,就會想起當時那個女人身邊傷心慟哭的她。那年她淚眼婆娑的驚聞噩耗,除了傷心一切都在朦朧中失去印象了,可是他卻記得清楚,那家人絕望痛苦的表情他永遠不會忘記,可惜他此刻並沒有閑心看別人。
一秒的偶然也許就會改變一切。
他推開門,看見孫亦徹安穩的沉睡著,梁婧怡手指放在嘴前,噓了一聲,跟他走到門外。
“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現在還沒恢複記憶,要過一陣……不過都是暫時的。”
孫建業點點頭,坐在椅子上,平靜激動的情緒。
“怎麼發現他的?報警了麼?”
“葉姐姐正好從他出事的地方經過,看見他躺在地上,把他送過來陪了一整夜,我剛讓她回去了。警察已經立案了。”
“她姓葉?”
“是啊,是哥的同學,叫葉詩語。”
“葉……”孫建業念叨著,心中越來越不安。
“家屬,去交一下醫藥費。”護士給孫亦徹量過體溫,遞過來一張單子。孫建業拿著單子走到交費口,打開錢包,看著單據上的數字和錢包裏寒酸的兩張鈔票,犯起愁來。
“我來吧。”
一隻手拿著錢遞給收銀員,孫建業轉過頭,梁代輝站在他麵前。
“這……”孫建業遲疑著。
梁代輝拍了拍他肩膀,“現在重要的是照顧好亦徹。”然後走到病房,看見正守著孫亦徹的梁婧怡,“你把這個給那個小姑娘,昨天的醫藥費肯定是她先墊的。你認識她吧?”說著塞給梁婧怡,一邊囑咐道“別讓你姑父知道”。
“你總能找到我……”孫亦徹突然輕輕的囈語。
鍾聲一遍遍敲過青春,每年這時候學生們都帶著新的氣象迎接新的學年,他們還可以無憂無慮躲在學校簷下,避開社會的風雨,揮霍看起來並不珍貴的時光。紙飛機順窗口緩緩劃過,裏麵藏著某個人暗戀的名字。歲月慈祥的看著正青春年少的他們,笑容後麵就是叫做人生的刀鋒,一切都在等待殘忍的到來,剝奪所有的歡聲笑語,天真無邪。多少年以後,他們就懷著各種心機,如屢薄冰遊刃有餘的應付變化萬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