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爾德莊園,刺眼的陽光照進昏暗的、充斥著酒味的房間。影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邋遢。他將阿憶放在桌上的心髒病藥扔在地上,然後給自己點燃一支煙。
是的,他在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在慢性自殺。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他找不到自己的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生活於他,就是日複一日,那還不如聲色犬馬地放縱、麻醉,反正就是活著而已。
“主人,求求你。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了。”阿憶這個老仆人站在旁邊,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姥姥和皇月走後,主人就開始帶女人回家,喝酒抽煙。但他明白主人變成這樣她們倆隻是一個誘因而已。
“阿憶,你說人為什麼要活著?”影盯著遠方綿延的草坪,放空的眼神,站成了孤單的姿勢。他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別人進不來的世界,在裏麵苦苦掙紮,找不到出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沒有屬於自己的過去,那麼未來呢?“將這副身體搶過來,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阿憶,我為什麼會難過呢?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你說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主人的痛苦,也就是他的痛苦。他好想走過去,將這個被苦難折磨的孩子抱在懷裏。阿憶站在主人的身後。“主人,你隻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主人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現在,沈青已經離開了。過不了多久,陸擎天身邊的人都會離開,他就成了獨臂將軍,任由我們宰割。”
聽著這些原本應該是振奮人心的消息,影那張死灰的臉依舊了無生氣。“我不想要陸氏集團。我現在也不想跟陸擎天鬥。就連他的女人,我也放跑了。阿憶,你說我是怎麼了?”影轉過身來,顯得越來越激動。“你說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了陸擎天呢?我跟他有什麼仇呢?天啦,我怎麼覺得自己就是在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呢!”
影在懷疑自己。
曾經,一切都在麵具下,曾經陸擎天活在他的想象力。當麵具取下的那一刹那,當他成為現實,一直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他也就倒下了。
“主人,很多事我們不用去找尋理由。做你想做的,開心就好。陸擎天不重要,暗影組織也不重要。”
做我們想做的,這就是幸福,這就是自由,這就是活著!
醫院大門口。金俊回去拿落下的藥,皇月一個人蹲在地上等他。
“快,那裏有一個白頭發的妖怪。我們去打妖怪吧!”穿著病號服的三個小朋友,手持塑料寶劍,衝向皇月。
皇月眼睜睜看著,忘記了逃跑,下意識地抱住頭。
“哈。呀。殺掉你這個妖怪。”
“看我的神仙水。妖怪快快現出原形。”
綠色的液體倒在了皇月的頭上。
“嘿,你們在幹嘛。快點走!”
有溫暖的手再替她拿到身上的樹葉,有溫柔的話在耳邊吹來。“沒事吧?你怎麼這麼傻,都不知道躲嗎?幹嘛讓三個小孩子欺負你。”陸擎天氣她的不反抗,更心疼她的狼狽和受傷。
傻,他說她是傻子嗎?皇月是明白這個詞語的,生氣地推開他的幫助。
“誒,阿醜,阿醜。你去哪裏?快回來。”他追上去,可是她跑得好快,他終究沒追上。
哈!陸擎天遺憾地扶著雙膝。為什麼又錯過?天知道他在醫院看到她時,是多麼地驚喜。他一定是中了魔吧,才三次。不,他隻是可憐她而已。這個單純的、傻傻的女孩,他是同情的,所以看到她才會心痛。
看著來往的人群,陸總繼續搜尋她的身影。他焦急地找那一抹白。本來,他是要去看禮堂的。
“喂,司南。是我。我有事,去不了了。禮堂就定那裏吧。至於布置方麵,你替我跟設計師溝通。就這樣。”
陸總掛了手機,擔心的視線時刻不停。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街上的人如此多,要找一個人如此難。
終於,他聽到了細若蚊語的哭聲。熟悉到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可是,找到她的欣喜讓他忘記了這份熟悉。
“原來你在這兒!”
她故意扭轉身體不看他。
“怎麼了?我是陸擎天啊,我們昨天才見過。你不記得我了嗎?阿醜,你看看我好嗎?”
他像在哄一個小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許久之後,她終於抬起頭。眼睛哭的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兩滴晶瑩的淚珠兒掛在眼角。他的心都快糾起來了。
“阿醜不是傻子。”她抽噎著,委屈地說道。
一句話,讓他潰不成軍。
什麼槍林彈雨,什麼血雨腥風,今天他陸老大敗了,敗在一個女孩的哭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