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的苞穀幾乎熟透了,就連稈子和葉子也都枯黃。唯獨我家有那麼一塊地,依然綠意盎然,苞穀粒嫩得似乎隻要你用手輕輕一碰,那甜甜的漿就要流出來,惹人嘴饞。前段時間,由於家裏的事多,爸媽把種苞穀的事耽擱了,沒按計劃量完成。於是,空下了這塊地。過了一陣子,爸媽總算沒那麼忙碌了,就補種了這塊遲苞穀。
這幾天,我老是纏著老媽給我煮嫩苞穀吃,可她就是不答應。雖然老媽用沉默來拒絕我,但我明白她是有些舍不得,想等苞穀成熟了,磨麵後再吃。可我不那麼認為,覺得嫩苞穀好吃些,甜甜的、軟軟的、香香的,而苞穀麵太枯,難以下咽。
好事多磨,今天終於有了能吃到嫩苞穀的機會了。老爸的鐵哥們——金叔叔,帶著他的小兒子來我家玩。據說這小孩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取名冬生,今年七歲了。這冬生,長得機靈古怪的,一看就不是一個省事的主。果然,剛進門一會兒,他就指著那片苞穀地叫嚷,“大媽,大媽,煮苞穀,我要吃煮苞穀。”麵對小客人的這點小要求,老媽斷然是不好意思拒絕,不看僧麵看佛麵,金叔叔可是和老爸拜過把子的。隻見,老媽向我和老哥招了招手,說:“去,帶他去掰幾個來!”“耶!”我和老哥同時歡呼一聲,拉著小冬生,向地裏衝去。“小心活辣子!”我們跑出了多遠,還聽到老媽在身後的叮嚀聲。“哦,曉得了!”我大聲回應了一聲,可她的叮嚀卻隨著喜悅讓我們把它丟在了風裏。我們幾個鑽進苞穀林,如魚得水,東串西竄,盡敢大的下手。我們把掰下的一個個嫩苞穀揣進衣兜裏,滿載的喜悅,就如即將凱旋的勇士。
“走啊,回去!”老哥喊道。可話音剛落,就聽見“啊”的一聲,我們隨著聲音湊過去,隻見小冬生用左手按壓著右手,臉上滾著淚珠,一副忒難受的樣子。他見我和老哥走近,便“哇哇”大哭起來。那哭聲大得似乎把整片苞穀林都震動了,我真遺憾他沒能去當兒童歌星,要不,還真虧了這麼洪亮的嗓子哩!不過,我們確實被他的金嗓子嚇著了,不知他到底怎麼樣了?老哥小心翼翼地挪開他的左手,輕輕地問:“你怎麼了?”“疼,疼死我了!”他哭著回答,同時,又立馬用左手再次按住了疼痛處。當他的左手移開的那一瞬間,我看清楚了——他的右手背紅了銅錢大小一塊。憑我的直覺,憑我的經驗,我已完全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哥,他是被活辣子蜇了。”我說。
活辣子,綠綠的,小小的,一般隻有一寸來長。每當夏季來臨,它就會利用身上的保護色在各種葉子的反麵藏起來。要是你一不小心遭遇到了它,定會讓你疼痛難忍。它們的厲害,像我們這些山裏人,誰沒領教過。而小冬生,他雖不算城裏人,但他一直都住在集鎮上,從未進過山,下過地,今天,被活辣子蜇了,可算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