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急救室外麵焦急的等著,徘徊不安,終於在半個小時後,老鍾戴著氧氣罩被推了出來,我連忙跟著推車走去,一直到了特護病房。
特護病房裏老鍾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氧氣瓶和呼吸機都掛著,一同來的護士又催我交款了,在不交款就得停藥,這是醫院規矩。
說實話,現在別說是八千了,五千塊我都沒有,家裏的棉鞋底下我也拿出來了,那是平常應急用的,可還差五千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該求誰,五千塊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更別說還有後續的一萬,仔細看了老鍾兩眼,我急急忙忙的下了樓,去了城裏唯一的一個親戚家,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這個親戚是老鍾的堂哥,也就是我大伯,家庭條件挺優越的,就是從老鍾生意失敗後,他家那婆娘就有些看不上我們家,我和老鍾也硬氣,這麼多年再苦再累都忍了,硬是沒有找他們借過一分錢,可今時不同往日,把那無關的尊嚴放下,老鍾先救了再說。
我出醫院後先去街邊小攤買了兩斤蘋果,然後直接奔著大伯家去了。
大伯家在東城三環,挺高檔的上海花園公寓內,本來打算走正門進去的,可是我怕這樣會給大伯一家帶來不好的影響,本來就是來借錢的,如果再給人家帶來點其他影響,這讓我和老鍾的臉往哪裏放?
我悄悄走後門進去了,進了公寓也沒敢坐電梯,而是走的樓梯,一口氣爬了四層樓來到了大伯家門口。
“叮咚—”我按了按門鈴,挺不好意思的繞了繞腦袋,提著蘋果的左手緩緩放到了身後。
“蓬—哢”門開了,來開門的不是大伯,而是一個頭發有些卷曲的身材發福的中年婦女,這是我大媽,張潔。
“大媽。”我聲音顫抖著不安的喊了一句。
張潔眉頭一皺,絲毫不掩飾的厭惡,看了我一眼,“你來幹什麼!”
“我找大伯有些事兒。”一邊說著,我就朝著門內掃了一眼,剛瞄到一雙男人皮靴,張潔把身子朝著門框一靠,將我的視線遮擋完了。
“你大伯沒空,有啥就給我說。”張潔打著哈欠說道,伸手看了看時間。
“……”我突然不知如何開口了,但老鍾目前還躺在急救室,這又讓我不得不鼓足勇氣說出那句話。
“大媽,我爸現在在急救室,我想找你們借點錢。”我難堪的低下了頭,將提在背後的蘋果遞了過去。
“喔,你爸又住院了,這關我啥事?等你大伯回來再說。”張潔也沒接過我手裏這袋蘋果,臉色有些不屑,這讓我停在空中的左手非常尷尬,我呐呐的收回蘋果袋子,“那我就在這裏坐一會等大伯回家。”
“你大伯出差去了,你愛坐就坐吧,別嚇到了鄰居就行。”張潔皺著眉頭說了一句,隨後轉手就要關門。
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裳,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蓬——”
“大媽,給我爸一條活路吧,他真的在急救室搶救,我們真的沒辦法了。”我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
張潔楞了一下,隨即破口大罵“你這是啥意思?搞道德綁架是不?逢年過節你們爺倆不來,一出事就知道來要錢,我們家是欠了你們家呢?”
“大媽,我——”
“你咋了?分不清眉眼高低呢?你跪下我就得給你錢唄?”張潔伸手扯出了自己衣裳,轉身就把門給關上了“蓬”
我跪在他家門口半個多小時,期間有兩三個鄰居經過,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讓我刺芒在背。
我敢肯定我大伯一定是在家的,先看見那雙男人皮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可是人家就是硬著心腸不出來,我也沒辦法,總不能用死威脅人家吧?
我知道他們不想借錢的原因,這年頭錢難掙,屎難吃,誰還能把吃屎掙來的錢往外借,而且我家名聲不好,老鍾借高利貸都借出了名。
半小時後,我將蘋果放在他家門口走了,這次我沒走後門,而是走的正門,光明正大的走,我們是窮沒錯,是活的像耗子也沒錯,可耗子也有耗子的路。
誰不給我路走,我就自己找路趟——他們也沒他媽比我多個腦袋多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