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鑽心蟲的主人,正是我。”
楚翹一襲白衣,扶著年老的族長在人群中緩緩走出,一步一步地踏上祭壇的青石板。白淨的麵龐不見了慣有的微笑,蒼白的唇緊緊抿著,澄淨的目光中是一片解脫的釋然。他走到仇心柳和江雲跟前,一字一字道:“我就是你們一直要找的人。”
“怎麼可能……不,不會是你……”仇心柳呐呐自言,她根本無法相信楚翹的話。幻雲城中的出手相救,桃花穀裏慷慨贈藥,共赴武陵仗義涉險,這樣一個待她恩重如山的人如何會是令她生不如死命懸一線的罪魁禍首呢?“我不信,一定是你和孟青相識一場,不忍心看我們取他性命,才替他擔了這名。楚大哥,我知道你心腸好,可是幫朋友也要有個限度,切不可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江雲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切。
楚翹苦笑:“我本也不願意再提當年,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這本就是我親手造下的業障,理應也有我承擔的一份。”
“楚翹,你說的是,鑽心蟲為你所煉?”攬月夫人鬆了手中的絲線,緩緩站起,疑惑地看著楚翹。她才說了一句,又搖了搖頭,顯然也同樣對這件事感到難以接受。忽然她勾唇冷笑,厲聲道:“我當日隻道你和凝哥是知己,卻不想你和孟青也是惺惺相惜。今日竟扭曲事實真相來為他掩蓋罪行。好你個楚翹,我真是看錯你了!”
“夫人,何出此言?”楚翹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你不信這蠱是我煉的?”
攬月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鑽心蟲是什麼蠱?自我先人在五十二年前成功煉化一隻後,就再無成品。我族中數百蠱師,十餘長老,這些人窮盡一生都未必能煉出一隻。而你,當年不過一個年少輕狂的外來小子,縱然是醫仙後人天資過人又如何?你如何能在短短數月之內就參透鑽心蟲的機妙?你今日如此誑言,也未免太不把我們蠱苗一族放在眼裏了!”
楚翹無言以對,隻默默地扶著老族長送至攬月夫人身邊,“楚翹,但願你能明白今日形勢,我不知你與孟青之間有何種幹係,我隻知你與凝哥也曾是莫逆之交,你怎可就如此胡言亂語?要知道,若你是鑽心蟲的主人,那凝哥就是死於你之手!還有仇姑娘,她的體內的鑽心蟲是孟青贈予江玉郎的,那不也正是出自你之手?不說凝哥,單是仇姑娘,她對你而言,難道還要我這一個旁人道破麼?你今日擔下這罪名,這後果,你當真能承受麼!”攬月夫人句句相迫,字字見彰,將利害關係和他道個明白,甚至一些她本無意插手的事也一針見血地挑明來提,因為她不願也根本就不相信楚翹會是那個製出他們鎮族之蠱的人。
楚翹放開族長,後退幾步,這才慢慢地開了口:“正因如此,楚某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不管你們信與不信,鑽心蟲確實為我所煉。”
“十二年前,我暫別師門四海曆練,經過這武陵苗地有幸結識了唐凝大哥,一為他至情至性的氣度所折服,二為唐門毒術精妙所吸引,再有對苗家蠱術的獵奇之心,我就隨著唐大哥在此地逗留上了數月光景。”
“那時,夫人你還是攬月小姐。往日種種,想必夫人亦是曆曆在目。”
攬月夫人眼眶微潤,她如何能不記得當年?
那可是她這輩子最是刻骨銘心的一段歲月啊。
那一年,她隨族人到中原一遊,在蜀中與當時還是唐門少主的唐凝一見鍾情。無奈卻因蠱術陰邪,唐門縱然用毒,卻也不甚待見如此異族奇術。攬月也自然為唐家人所不容。而唐凝為了心愛之人,竟甘願與家門決裂,拋下唐門繼承人的華麗光環,毅然決然地跟著攬月回了武陵。
唐凝,這個用毒如神的中原才俊,他的出現無疑為封閉多年的苗家注入了一股新鮮力量。攬月是族長愛女,她看中的夫婿,自然也無人敢有微辭。因此,即使是排外的苗族,也漸漸接受了唐凝。
“當年,我與唐大哥誌趣相投,相見恨晚,研醫探毒自不在話下。我二人更是對苗地秘蠱好奇不已,而那時,又有孟青這樣一個年紀相仿的青年蠱師與我們交好,他時常提及的鑽心蟲自然引起了我和唐大哥的獵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