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門一開,一身吉服的江雲在眾人的簇擁下就站在門前,清冷的氣質在大紅的喜色映襯下也柔化了幾分,從不見變化的嘴角此刻也是微微翹起。
忌憚於江雲的冷麵脾性,無人敢出太過刁鑽的難題來為難這位新郎官,於是三下五除二地便教他給接了新娘子去。
眾人擁著一對新人歡歡喜喜地來到喜堂前,江無缺夫婦喜氣洋洋地正坐堂上,風行騅作為神劍門開山祖師爺兼證婚人,亦是笑容可掬地坐於主位。
喜娘一聲喜報,眼看婚禮就要開始,這時知客弟子匆匆趕來,道是門外有客自稱是幻雲城故友。
“幻雲城”三字一出,全場嘩然。觀禮賓客中不乏曲意逢迎之輩,此次前來更多的是來一探虛實,看看今後武林的方向為何。眼下看這江家父子的人脈果然不同凡響,連江湖中最神秘莫測的幻雲城都前來道賀,也難怪神劍門成立伊始就如此聲勢浩大。
貴客迎進門,連仇心柳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不顧若湖的阻止,她已悄悄地掀起蓋頭的一角來。
視線直落向大堂門前,此刻那已盈盈嫋嫋地站著兩位白衣女子,除此之外就再無他人。
仇心柳認得那兩名女子,正是跟在覃紫嫣身邊的兩個丫頭踏雪與逐月。此二女雖是幻雲城中的侍女,身份卻又非比尋常,除非是城主的授意,一般人絕難能調動得了她們。
既然是有心道賀,卻為何不見洛無情夫婦,更不見楚翹,隻打發了其他人來?
仇心柳與江雲相視一眼,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隻見那二女在滿場的注目中施施然走進喜堂,笑嘻嘻地對仇心柳和江雲福了福身子,叫逐月的那個丫頭已先行開了口:“恭喜仇姑娘和江公子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城主和夫人聞這喜訊也為二位歡喜得緊,隻因夫人現在不便出遠門,城主特命奴婢前來道賀。”隻見她身旁的踏雪合掌清脆地拍了兩下,從大門外陸陸續續進了數個抬箱大漢,不消片刻,堂前已整整齊齊地陳著十口精致的鎏金紫檀箱。逐月和踏雪後退兩步,再度向仇心柳福了福身,道:“夫人說與仇姑娘有金蘭之誼,仇姑娘大喜,自然就是咱們幻雲城的大喜。夫人花了好些工夫備下了這些,說當是為姑娘準備的嫁妝,祝願姑娘與江公子白頭偕老,和和滿滿。”
逐月呈上禮品詳冊,十口箱子已逐一打開,四下又是一片驚歎,但見這些箱子中無一不是稀罕之物,堂上眾人皆心中暗忖這神劍門居然與幻雲城有如此淵源,這下原本對雲柳二人出身頗有微詞的一些仇皇殿老仇家們頃刻閉緊了嘴。尤其是對仇心柳,幻雲城此舉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仇心柳是他城中出去的人,想要為難她,就先想一想能否過得了幻雲城這一關。其實就算不忌憚幻雲城,仇心柳的身前還有江雲這樣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冷麵煞神擋著,也沒有幾個人能放著小命不要而去為已經翻篇了的恩怨討幾個不值錢的公道。
如此一來,倒真是為仇心柳解決了不少麻煩。至少往後應該不會再有人揪著他們做殺手的曆史大做文章,也會少了許多借尋仇上門滋事的無聊人士。
這個江湖就是如此,無論是名門正派還是三教九流,跟紅頂白,扒高踩低幾乎就是一種本能,又有幾個人真正地在乎過自己所做之事的是非曲直。
仇心柳心下升起一片感激之情,這才是幻雲城送她的真正賀禮。她由衷謝道:“這份大禮我們收下了,回去記得代我謝過你們城主和夫人。”
逐月笑道:“姑娘放心,您的吩咐我二人定不會忘。其實夫人是很想來的呢,若不是城主攔著,隻怕她早來和你要這杯喜酒吃了哩!”
“方才你道她身子不便,這是——”仇心柳突然頓悟此言何意,隻見逐月已笑得肯定:“這一次城主可緊張得很,日日寸步不離地守著,生怕她再有任何閃失。所以,這就隻好讓我二人代她來了。”
“這是好事,”仇心柳開懷地點頭,“你回去告訴她,等我們這安頓好了,我和雲哥哥再去看她。”
“還有——”她還想問些什麼,卻遲疑片刻,並未直接出口,而是看向身旁的江雲。而江雲又豈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她想問的是楚翹的近況,想知道他信中所言是否屬實。
下一刻,江雲已為她道出那未出口的問句,其實不僅是仇心柳,他的心底也一直懸著這個疑問,相信在武陵共同出生入死的夥伴們都與他們一樣關心著楚翹的安危處境。
逐月回道:“公子回到城中就閉門鑽研解蠱之法,他素來愛清靜,我們也很少能見到他。”
仇心柳問道:“那他的身體如何?他也中了蠱,現在可解了?”
逐月笑道:“咱們公子可不是一般人,那些蠱毒巫術在他麵前也不過尋常,早早就給解除了。對了,城主還有交待,說公子近日的鑽研又有進展,姑娘身上的蠱毒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徹底除去了。”
聽她這樣說,仇心柳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還想說些什麼,蓋頭已被喜娘重新蓋上,“哎呀,哪有新娘子還沒拜堂就自己掀開蓋頭的,趕緊的各位,別耽誤了吉時!”
新郎新娘回到堂中,鑼鼓歡沁重新奏起,渲染著一派喜樂祥和的氣氛,拜過天地,謝過恩師,敬過父母,這一對幾經坎坷才能走到今日的新人終於完成了他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