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越發炎熱,我日複一日在家縫被子,有時候奶奶就坐在一邊小板凳陪我說說話,有時候左鄰右舍過來串門表揚我幾句,我心靜如水的同時唯有穿針引線的速度加快了,我想趕著盡快把小鳳的下學期學費給賺出來。
這期間我去過城裏一次,家有位表伯是縣裏領導,讀高中時候偶爾去他家蹭飯吃。回到老家後送了點土特產去城裏給表伯他們,表伯得知我家情況後他想把我安排到公園售票處去工作,公園售票處隸屬於旅遊局,不記得什麼原因我拒絕了。也許年少輕狂覺得人窮誌不短不想靠別人,也許我還想再複讀一年繼續考大學,也許太年輕了不擔心未來的路在何方。這件事情沒有和家裏任何人提起也沒有起什麼波瀾。
有一天中午昏昏欲睡的時候小姑回家來了,告訴我大伯來電話讓我去杭城一報社實習,工作是做校對,家裏頓時喜氣洋洋。
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帶著去了杭城,出發前我跑郵電局打了個電話給大伯,大伯說路上注意安全,按照給的地址自己找到他哦,實在找不到就打電話給他。
一路上我茫然地看著長途大巴車疾馳,一開始的喜悅淡然無存,一陣小忐忑後安心地等著見大伯。奶奶和小姑給我備了足夠的零錢坐公交車,這也得益於爸媽和大伯放心我每個假期長途車一個人坐著來來回回,爸爸隻會說一句話:“自力更生”。
高二暑假,我第一次去上海替爸爸辦事,媽媽把三千多錢縫在我的小褲兜裏,另外帶了點散錢,地址和電話寫在小本子上,再重寫一份在一張紙條上備好,我背著一個小背包,手裏提了一包土特產去找我曾經見過一麵的一個叔叔。公交車上售票員用上海話報站我沒聽懂,我用普通話問她站點,售票員比較跩還是用上海方言回答我,我依舊聽不懂不得已後來問一個學生模樣的乘客才明白。那時候開始出門在外我學會問路,這點大伯有提醒過向陌生人問路可以問年齡大的、問男的、問穿得好一點的那些路人。那年代人們比較樸實騙子少,不會有那麼多擔心的事情發生。
我抬頭望著好高的大廈啊,從來沒有坐過電梯,進了大廈看看別人是先按上麵有箭頭的指示按鈕,我依樣畫葫蘆就這樣上了電梯。看別人按了數字,我也一樣畫葫蘆按了上麵寫的樓層數字,心裏想乖乖啊好在沒出差錯,自己有點小得意。
下電梯看到和紙條上寫的單位名稱一致,蠻氣派的辦公室啊,我小心翼翼走進去看到幾個穿襯衣的年輕人來回走動著,除此之外基本上靜悄悄的。我逮住一位穿白色襯衣喜藍領帶的小夥子小聲問:“請問程波在嗎?”白襯衣小夥子上下打量我一下,笑著說:“你找我們程總?你是?”
我聽到裏麵有傳來大伯熟悉爽朗的笑聲,抬頭就看到西裝革履奔走過來的大伯:“鳳凰來了啊?”
看到久未見麵的大伯,我笑了腳步也變得輕快。大伯過來想拿我不多的行李,白襯衣小夥子馬上伸手拎住了,看著我笑得更燦爛,我也笑得更燦爛了,大伯摸摸我的頭問:“累了吧?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