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時氣不好,忽冷忽熱的,老祖宗得多注意照看身子才是啊。”我恭謹侍立在老祖宗身側,懇切道。
“娘娘,該吃藥了。”老祖宗的藥,皆是蘇茉兒親手煎的,這會子剛剛晾好,便是盛在纏花瑪瑙玉的碗裏端了上來。
“我來吧。”我笑著側身穩穩從朱漆的琺琅彩瓷盤中端起藥碗,手上嵌著金飾寶石的護甲微微碰撞在碗邊發出清脆的聲響。
“皇後今天的翡翠纏絲耳墜確實好看,你人穩重,耳墜子也隻是微微搖擺在耳垂邊,看起來雖是沉穩也不失風韻,你雖年紀輕,卻也是壓得住翡翠的。”老祖宗抬眼細細瞧了瞧我開口稱讚道。
“謝老祖宗誇獎,這耳墜是臣妾進宮時額娘特意給的,隻說是家傳之物,囑咐我好生收著。”我笑著回答。
“既是家傳的必定是寶貝了,”聽我這麼說老祖宗變略招招手示意我湊過去,又細細看了看“是不錯,翡翠的水頭很足,蘇茉兒,去把哀家妝台右邊的抽屜裏那個掐絲檀木的盒子拿出來。”
“這是?”看著蘇茉兒遞來的木盒我不由微微有些不解。
“皇後打開瞧瞧。”老祖宗看著我含笑著說。
我依然打開,裏麵擺著一對翡翠纏金絲的鐲子,無論是色澤還是水頭都是上上佳品,且最難得的是這玉摸起來極為滑膩,幾乎觸手生溫,又更是別致於下麵綴的一支小巧的金鈴鐺,微微的蒙古風味,想來到時候戴在手腕上叮當作響,一定是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這是哀家年輕時的愛物呢。”老祖宗細細摩挲著玉鐲,和藹的笑道“皇後戴上讓哀家瞧瞧。”
我微微撩起一點袖子,順勢帶上鐲子給老祖宗瞧。
“果然好看,和皇後今日穿的蜜合色衣裳很是搭調。”老祖宗滿意的笑道“之前賞的你那對玉鐲雖也是上好的玉色,但是確實嵌的銀托,倒是不如今天這對金絲鐲子搭調了。”
“老祖宗賞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品,臣妾隻瞧著樣樣都是極好的。”我笑著恭維道。
“哀家老了,這鐲子帶著總覺得鈴鐺聲亂得慌,皇後戴著最是好看,這鐲子哀家就賞給你了。”
“臣妾謝老祖宗。”我知道老祖宗是疼我,何況我也是真心喜歡著鐲子,便也不多做推辭,隻是笑盈盈的道謝道。
“娘娘可知道老祖宗此時賞您玉鐲的意思?”除了慈寧宮許久,傷兒才輕聲耳在我身邊問道。
我曉得她是有話要說了,便轉回身吩咐跟著的人道“你們都先停這兒,傷兒陪本宮去湖邊走走吧。”
“說吧。”瞧這人都遠了,我才揀了一出的幽靜的所在說道。
“奴婢方才和慈寧宮的宮女閑話,聽得前些日子太皇太後娘娘和太後娘娘提到今年選秀的事情,照著規矩是三年一大選,今年確實是該了。”
“既是該選了,就去選吧,等著董氏生產完宮裏也沒什麼事情了,就著手操辦起來吧,老祖宗的規矩不能丟。”我隻是閑看著湖麵上的水波漪漪,靜心道。
“娘娘,”傷兒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就被我打斷了。
“你要說的,本宮全然明白,老祖宗疼我的心思我也知道,這玉鐲雖有安撫之意,但也不失老祖宗疼我的表現,何況這宮裏的美人,就像春天的花兒一樣,一波謝了,自有另一撥接上來,這禦花園裏總是花香滿園的,我若是次次都在意,也隻能苦了自己。”
“隻要是娘娘心裏能紓解開就好,皇上對您的心思,說到底還是最重的。”瞧著我麵色如常,傷兒也是輕舒了口氣道。
我並未答話,隻是若有所思的輕撫上鬢上新簪的百合花來,還是那般的嬌嫩,和早晨三哥哥折下為我簪上時一樣,分毫未曾改變。
我扶著傷兒的手,慢慢登上一旁眺望的亭子,隻瞧著這禦花園裏一如往昔的鬱鬱青青,雖尚是三月,卻已有耐不住的迎春花開的熱鬧,映襯著背後的雕欄玉砌,紅磚金頂,天家富貴之地,氣派威嚴從來未曾有過絲毫改變,而我,既是穿得起這玫瑰紅色灑金正紅牡丹的宮裝,就要壓得住這百花爭春的風騷。臨入宮前額娘的囑托尚還殷殷在耳“要做正妻,就得拿得出容人的度量和不被搶風頭的本事。
我微笑著舒展開刺金雲紋的袖口,昂著頭,兀自享受著早春裏已覺得和暖明媚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