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聽說周玉蘇願意見她了,也顧不上漱口,披了件外袍,便出去。
寶瓶忙打了傘追了出去。
鍾氏進了內寢時,周玉蘇正靠在床上發著呆,鍾氏走了過去,發現她繡鞋也沒脫,腦袋靠在枕上,瞳孔中渙散毫無焦聚地透過紫羅帳。
鍾氏在床沿邊坐下,看著周玉蘇如同被抽幹魂魄的樣子,重重一歎:“女兒,娘知道你心裏苦,你想要這孩子,可你心裏也清楚,這孩子,你是生不下來了。你就當做,你與這個孩子無緣,暫時舍了。眼下,先過了這個難關,再配合李夫人的藥,把臉治好。等將來……”
“將來也生不了……”周玉蘇心髒象被鋒利的刀刃切成兩瓣,如同機械般地搖了搖首,滿嘴澀意,“隻要我頂著夏淩惜這個身份,我就一輩子別想擁有孩子。”
鍾氏勉強笑了笑,“也難說,現在,謝家與皇家結緣,指不定,將來還能象六丫頭那樣,被太後娘娘親自診治,到時候,說治好了,也沒人會懷疑什麼。你想想,前天在內堂,卿書差點點破,你都挺了過來。”
“謝良媛?”周玉蘇嗤笑出聲,“娘呀,您太天真了,女兒可以告訴你,這一切僅僅是開始……”周玉蘇木然地看向窗外,此時,外麵黑壓壓的一片,風雨交加,狂風吹打著窗葉,發出“吱吱咯咯”的枯響,如同惡鬼伸著爪子想破窗而入,周玉蘇打了個寒噤,“您難道不用用腦子想一想,這一切,不正是從謝良媛開始麼?謝良媛就是鬼!”
鍾氏變了臉,連忙走到一旁展燈,“你胡說什麼,這事怎麼扯上謝良媛,你在娘麵前說說還好,要是被老夫人聽了,恐怕你和我都吃不得好。”
周玉蘇森森一笑,她口腔裏疼得厲害,別說是開口說話,就是吸一口氣,她都覺得疼痛難忍。
或許,就是因為太痛,她的思緒反而變得清明。
鬼魂是不會製造呈堂證供的證據,那便說明,所謂梁婆與周玉蘇之間的通信是人偽造的。
證據……是可以造假的!
而死人……是拿來裁贓的!
一環套一環,讓她陷入泥潭。
所以,她篤信,並非是夏淩惜的鬼魂在作祟。
她一切的一切災難,是從謝良媛那一句:嫂嫂,我看到有一個玉人從你鐲子裏出來,就站在你的身後。
開始!
周玉蘇反複回憶著那日清晨,在謝老夫人寢房裏時,謝良媛聲稱從鐲子上看到玉人的情景……
此時,撇開當時恐懼的心理,以旁觀者的視覺去看,她甚至想讚一聲:謝良媛,你不做戲子可惜了!
可她不明白,謝良媛如何知道夏淩惜被她製成了玉雕人?
就因為她太過相信這隻小白兔的話,所以,小白兔紅著雙眼,瑟瑟發抖地說看到玉人時,輕而易舉打開了她心頭的恐懼,從此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