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孫大夫,平常做事猶豫不絕,思前想後,但到了此時,倒是沉得住氣,一邊用針炙給周玉蘇止血止痛,一邊看著醫女,沉聲道:“不用慌,師父平常怎麼教你們,你們就怎麼做,手腳利落些,一定把宮口處理幹淨,否則將來後患無窮。”
他是男醫,盡管比起醫女,他行醫數十年,自然更懂得如何把宮口處理幹淨,可大戶人家裏的小姐或夫人,都不願意讓男醫動手,寧願找經驗不夠的醫女。
因此,至始自終,他也隻能從旁指點,並通過針炙給周玉蘇緩解疼痛。
外麵的敲門聲變得更急,謝卿書的聲音裏已明顯呈出怒氣,“惜兒,你睡了沒,母親,開個門,兒子進來說幾句話馬上離開。”
醫女手忙腳亂之下,力道變大,疼得周玉蘇整個腹腔都在痙攣,雙腿控不住地顫抖著,宮口出血量增加,醫女拿了棉布,死死堵住,顫聲道:“好了。”
孫大夫蹙眉,“處理幹淨了?”
醫女顫著手,點點頭,“是的,全得理了。”心底,卻是一陣陣不確定的發虛。
“孫大夫,勞煩您親自……親自動手。”周玉蘇牙床不停地顫著,冷得連心髒都在收縮,“快……快。”她心下淒涼,手腳冰冷,如同瀕臨死亡的動物般蜷著,思緒飄零——
孩子啊,你的爹就在門外,可你娘卻連告訴他也不敢……不敢告訴他,你曾來過這世上……
我們娘兒倆,如同陰暗角落裏的螻蟻,隻配在潮濕、肮髒地地底下求生……
淚,肆意而流,這一刻,甚至連疼痛都變得麻木,雙腿不再本能的收緊,任由醫女,一下一下地將她體內的殘餘皮肉扒出——
這狀況,孫大夫也不放心,決定親自動手施術,便挽了袖,讓醫女讓開,又對一旁發呆的鍾氏道,“大夫人,您最好處理一下外頭,否則,這手術要是做不幹淨,會影響到少夫人一輩子生育的事,老夫擔當不起。”
鍾氏本能地看向周玉蘇,想征求她的意見,可一觸上,霎時被她眼底兩抹含了冤靈般的惡瞳給嚇到。
她原本是想抱著駝鳥的心理,堅持不開門,謝卿書敲累了自然會離開,就算是喊了管家來開鎖,她盡可反鎖,可這情況,再僵持下去,萬一要是影響到將來生育,周玉蘇發起瘋來,她是真怕了。
鍾氏用力拍拍胸口,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想了想,走到妝台前,把釵環全解一下來,又忍著傷痛脫了外袍,隻穿著單衣,走到門邊,輕咳一聲,“卿書,母親今日手肘脫臼,惜兒來看母親,我們娘兒兩說了一宿的話,惜兒這幾天精神都不是很好,母親是好不容易才哄了她睡著,你有什麼話,交待給母親,母親幫你轉達。”
謝卿書早已到了忍耐的邊緣,聽到母親的聲音,強行喘了一口氣,也不願在此拖延時間,直截了當道:“母親,您記得跟惜兒說一聲,她今天要的東西,兒子把它放在她衣櫃下格的木箱裏,您讓她盡快到雙緣拍賣行一趟,那裏已經安排好,讓她盡管放心去做。母親,兒子這趟出門快則三五天,慢也最多十天回來,您替兒子照顧好惜兒,千萬別再出任何的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