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晴的一番話全然是肺腑之言,饒是謝老夫人亦聽不出半絲的虛假,包括她眼底的淚,包括她因為克製而不停抽搐的鼻翼,無一不彰顯眼前這女子的傷心悲慟。
果然,內堂的人紛紛轉為同情,蔡氏第一個開口:“母親,周玉蘇固然可惡,但與郡主殿下確實無關。殿下在我們府上暫住,也是想方便打聽她妹妹的下落,情有可緣。”
若是旁人,或許謝老夫人就信了。
可麵前的是周以晴,十三歲就敢支身離開唯一的依靠,遠走他鄉。多年後,搖身一變,成為郡主,在謝家最敏感之期與謝晉成的新納小妾結伴而來,人生,沒有這麼多巧合。
但對方既然如此示弱,她再堅持,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謝老夫人扶起周以晴,眉目慈祥,“郡主,您這是見外話,您願意看中我謝府,想住多久,老身皆歡迎。但有一件事,老身得事先申明,郡主所帶來的幾個婢女,今晚公然在我謝府行凶,所以,恕老身為自家安全著想,就不多留了。”
周以晴情緒依舊低落,聞聲,低歎一聲,“祖母,以晴這一回途,千裏迢迢,路上也一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所以,東越初彤公主便賞了以晴八個侍婢。這些侍婢是東越死士,原本的任務,就是單純保護以晴的安全,可沒想到,今晚突然出現在謝府,大聲喧嘩在紅衣男子,他的身份除了是東越皇商外,他還是東越最大家族連氏一族的嫡子,他的姐姐是東越帝妃,他手上執有斬蛟令,此令是東越帝王所賜,斬蛟令一出,死士不認主,隻認令,所以,她們不得不出手。祖母,您也看到了,晚上,連良媛身邊的青竹也反戈相向,這都是由不得自已的事。”之前周以晴責問八個侍婢,為何要多管閑事,侍婢向她道出了原因,周以晴方知斬蛟令的存在。
周以晴話說得很漂亮,但意思大家多少也聽出來,為什麼隻處理她的侍婢,而青竹犯了同樣的錯,卻沒有處理。
再精明一些的,還聽出了另一層意思,此人是來找謝良媛的茬,所以,今晚之事,一切源於謝良媛。
謝老夫人搖首,神情為難道:“郡主殿下說得有理,青竹今晚確實參與襲擊了朝庭的護衛。雖然是謝家的丫環,怎麼處置,老身恐怕也作不得主,這得朝庭說了算。至於郡主的八個侍婢,朝庭追不追究老身不知道,隻是老身這不宜再窩藏欽犯,請郡主體晾。”
一語將八個侍婢打成欽犯。
周以晴不得不甘拜下風。
至此,周以晴無法再開口說什麼,羽睫輕垂,委委福身:“祖母教訓的是,天一亮,以晴便讓她們離開謝府,但以晴還是想在謝府多打擾幾日,希望祖母不要嫌棄。”
謝老夫人虛扶一把,含笑道:“多謝郡主殿下體諒,那我老太婆就不叨嘮郡主休息,郡主請自便。”
周以晴隻得告退,步出內堂時,外麵天色漸亮,幾縷陽光從繁枝間射入,灑在窗台前的石榴盆裁上,更是紅豔奪目,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