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非她所想的,劉氏已能下地行走,但能夠站上半盞茶時,謝良媛已心滿意足。
謝良媛離開聚福閣後,不由自主加快步伐,過了廊道,至長音亭時,謝卿書幾步跨下台階,攔至她的身前,朗目一片清明,氣定神閑地吩咐,“青荷,你回避,我和六妹妹有話要單獨說。”
青荷躊躇,謝良媛指了不遠處的假山,“青荷,你去那候著。”言畢,對上謝卿書的雙眼,語氣譏誚冷漠,“大哥哥,有何指教?”
兩人相識三年,雖不涉及情感交流,但謝良媛卻了解,謝卿書的這個人一旦克製住情緒,他的思路將非常分明,他清楚要做什麼,對於達到目的,他不折手段。
玉雕人一局中,她將謝卿書和周玉蘇玩於股掌之間,謝良媛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勝之不武,因為她躲在暗處,了然一切。
青荷離去,謝良媛站在亭中,這裏視野開闊,前麵就是甘泉湖,後麵一片草坪,謝卿書挑了這麼個地方與她說話,顯然是有意避開蘭天賜的暗衛。
“借一步說話!”謝卿書長身而立,沿著小徑步下石階,站在水邊的柳堤上。
甘泉湖畔植滿江南楊柳,每到春夏,疊翠成行,到夜裏,水霧騰起白煙時,他偶爾會邀了夏淩惜一起在河堤上散步,那時候,雖然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但他總是覺得這河堤太短,不經一繞,已然回到玉波後院中。
想來那時,情根已種,隻是他的身邊太多春色,以致錯過了身邊最近卻最美的風景。
如今,冬至,柳枝枯敗,湖畔凍成了冰。
謝卿書長歎一聲,轉回了眸,他的麵容一片清冷,盯著謝良媛,許久方道:“惜兒,闊別三月多,一切安好?”
謝良媛不語,眸光如水,沉沉靜靜地落在他的臉上。
這種眸光,於謝卿書太過熟悉,那些年,他帶夏淩惜與商戶洽談生意時,每到淡契約時,夏淩惜就是這樣的表情,看似溫婉,實則是在摸清對方的底牌,如今,便是換了一雙眼睛,所表達的意思,謝卿書亦明了。
遂,他續著道:“離開謝家後,我去了微州,因為這幾年,謝家所經手的贗玉材料全部是從那裏進的貨。且,我相信,此人既然會借著謝家賣贗玉,在揚州,必定也有旁的玉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代銷。畢竟,比起北方,西淩的南方更崇尚對玉的追求。”
西淩的南方人信仰觀音,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有這個習慣,在祠堂**養先祖靈位時還供養觀音佛像,為了家族興旺,往往稍有門第的家族就會追求高品質的玉石雕成玉觀音,供在祠堂裏。
比想西淩北方人用玉飾做掛件,南方的人玩的才叫瘋狂。
揚州是謝家的根基,謝卿書自然不會回那裏尋找答案,微州則不同,那裏是玉觀音的雕刻之鄉,南方的玉觀音像,十之七成,出自於微州。
謝良媛心中微微震驚,想不到謝卿書會舉一反三,從另一個角度去尋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