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謝良敏放下茶盞,清瘦的眉宇間盡是不安,“是想求求六妹妹,幫姐姐一個忙。”
謝良媛在她麵前坐下,直直地打量麵前謝良敏。她象是剛從一場巨大的痛苦中解脫出來,麵容顯得有些虛弱憔悴,但或許是年輕又天生亮麗,白嫩肌膚中透出點點澈亮,讓人看上去依然賞心悅目。
“我實在是走投無路!”謝良敏咬著牙,神情處有著一份她陌生的絕望,“我不知道,最近究竟走了什麼黴運,娘無端端地就死了,隻落了個衣冠塚,舅舅他們和爹吵起來,說爹是因為寵妾滅妻,還把爹爹給打了……”謝良敏越想越傷心,嚶嚶哭泣。
謝良媛沒有打斷,直到謝良敏情緒緩過來後,方柔聲道:“五姐姐,你先說說什麼事,看看我能不能幫你。”
謝良敏咬著唇,猶豫了一下後,段然伸出手,撩起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在上臂的內側,指著一個紅點,顫聲道:“我沒聽祖母的話,偷偷打點看守母親遺體的婆子,想見母親最後一麵,誰知道,從母親的嘴裏突然飛出一隻蟲子,紮了進去,我想讓六妹妹幫姐姐問問皇上,這是什麼東西,我……會不會象母親一樣,就這樣……”謝良敏聲音中透著壓抑地哀懇,“六妹妹,我不想死,更不想象母親一樣,突然間暴飲暴食,我不敢跟祖母說,我害怕!這事,隻有皇上能幫得上忙,所以,姐姐求六妹妹……”
謝良媛看著桌麵上散的一堆又一堆的花生殼和水果皮,打了個寒噤,謝家蠱災後,蘭天賜馬上派暗衛處理周玉蘇的屍體。
蔡氏雖暴亡,但她沒有接觸過酈海瑤身體分裂出來的蠱蟲,所以,死者為大,因此,暗衛給蔡氏的屍體做了密封包裹處理後,讓謝家稍作祭拜,等謝家人離開後,暗衛再將蔡氏屍體燒毀。
謝老夫人擔心蔡氏身體也有問題,所以,祭拜時,命人在停屍的四周撒了石灰,下令隻能遠遠地悼念一下,不許靠近。
祭拜好後,謝老夫人就領著一家人避進了玉窖別苑。
她不知道謝良敏是怎麼鑽這片刻的功夫,偷偷地揭了蔡氏的裹屍布。
“鍾慧,你出來一下。”謝良媛忙喚出鍾慧。
謝良敏原本就是驚弓之鳥,對封閉的寢房裏突然出現一個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滑落。
“五姐姐不用怕,她是保護我的。”
方才兩姐妹的話,鍾慧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待謝良敏回過神時,她直接掐了謝良敏手臂,手中拿出一根針,火速地刺進謝良敏的手臂,瞬時,雪白肌膚沁出一顆黑色的血珠。
鍾慧神情變得凝重,看了一眼謝良媛,見她麵色繃緊,如同一條快要斷裂的絲線,也不敢多加解釋,用輕描淡寫口吻道:“六小姐,屬下得馬上帶她去一趟暗衛營。”
謝良敏一聽就崩潰地哭出了聲,“我會不會死?”
鍾慧挑了唇,神情依舊木呐,“死倒不會,好在你自己坦白得快,否則,這還真難說。”
鍾慧帶著謝良敏迅速離去。
驟然牽扯到謝良敏,謝良媛心底震撼,她不知道該如何向謝老夫人解釋。
望著不遠處的晃動的燈燭,謝良媛突然覺得,如果是按揚州人的傳統眼光論,謝家接二連三的出現狀況,應該是家運出了問題,否則,不會如此湊巧,一件事接著一件。
謝良媛輕歎一聲,往後深深一靠,半闔著眼,心裏一下一下清清晰晰的顫著的,遠近的事一點點在眼前閃過。
鍾氏流放算是咎由自取,劉氏是受她的牽連,身體雖受了極大的損害,還好命留了下來。
但蔡氏母女算不上大惡之人,怎麼也被連累至此?
蔡氏賠了一條命,謝良敏如果真的身中蠱毒,就算不死,她身體也會受到極大的創傷。
至於真正的謝良媛……也不知道魂歸了何處!
還有謝老夫人的身子,明顯比往年的冬天不如,要說是謝家生意的打擊,那也談不上,畢竟贗玉之案後果,比起謝老夫人之前的預想要好得多。
直至黃昏時,一室的清靜,一室的桔香,她的心反跳得愈來愈急促,最後,她煩燥地站起身,緩緩地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凝著窗外豔陽下冰雪,又是重重一歎,搖了搖首,自語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