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森的講述,我看了看外麵的雨,已經變得很小了。零星的雨點敲打著青翠的樹葉,好像是靈動的手指在琴鍵上遊動,無意間敲打出了令人心動的旋律。
我和櫻就這樣保持著名亡實存的戀人關係,靜靜沉澱著彼此的感情;隨著時光緩緩地流逝,我們相識已經十個月了,命運,來到了1945年的2月。
那個時候,日本其他的很多地方都經曆過炮火的洗禮了,尤其是美軍的轟炸,簡直如噩夢一般。盡管政府一再聲稱我們處於優勢,但是明眼人隻要看到那些被轟炸過的城市的慘狀,其實就什麼都明白了。東京,自然也難逃魔掌,隻是一直以來並未造成重大的損失,所以人們在人心惶惶之餘,還勉強留有一絲希望。並且,政府為了彌補兵力的大量缺口,將征兵的年齡限製再度下調,甚至很多16歲的孩子都被強征去當兵了。我身為一名警察,有公職在身,情況還好點,總算沒有被強行拉去打仗。但是我約櫻出來玩,也變得困難了很多——雖然她是個女孩,不會被要求去參軍。但是,一旦被抓去當“女子挺身隊”(日本對本國慰安婦的稱呼),那下場隻會更慘。雖然被抓去的女孩並不多,但是誰也不會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所以都采取了能避就避的態度。
於是,原本每周、甚至每天都能見一次麵的我們,慢慢的變成半個月、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能見一次麵了。櫻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房子裏,不敢拋頭露麵,而我也盡力讓自己忙於工作,因為這樣可以讓別人認為我的崗位很重要......
那一天深夜,我們好不容易避開人們的重重視線,來到了郊外的一處田野。那裏空曠幽靜,隻有星與月光微微照亮著身旁;四周的空間,哪怕稍遠一些,都被黑暗所吞噬。不時吹來的冷冽寒風,夾雜著血與火的氣息,包含著無法言喻的瘋狂,倒也與這個崩壞的世界極其相配......
我和櫻,在月光下,肩並肩坐著,一起抬頭仰望著星空。明明很久沒有見麵,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訴說,可是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什麼,又說不出口。我們,就這樣無言著,卻理解著。頭頂那璀璨的星空,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麼的遙遠,遠得連靈魂,都無法到達......
忽然,櫻哭了。在她那淒美的側臉上,無聲地淌下了一行晶瑩的淚痕,和著漫天的星光,映入了我的心裏,觸動著我的靈魂。
“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說出口、且不得不說的一句話。我好恨,我恨自己的渺小,恨自己無力保護櫻的周全,恨自己不能停止這場戰爭!也恨...自己不能替她承擔這份淚水。
櫻默默地看著我,許久;然後,她第一次撲到了我的懷裏,卻連哭泣都不敢放開感情——她怕;她害怕自己哭泣的聲音太大,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當然,這一點,我也怕......
“森......”櫻伏在我的懷裏,顫抖著呼喚著。
“我在,櫻,我永遠都在。”我也緊緊地擁抱著她,給予她堅定地回應。
“森,我受夠了......”櫻顫抖著說道,“我受夠了每天分配的食物隻能剛好維持生命,我受夠了連16歲的孩子都要去當兵,我受夠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遭到轟炸的心驚膽戰,我受夠了隨時都會被卷入深淵的可怕生活......我受夠了這個瘋狂的國度。森,帶我走吧!我不要待在這裏了!這裏,是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