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眉那邊,似乎也完成了她的願望,成了下任鬼母。
她終於不用再活在那具殘破的身體裏了。
但百裏無憂的死,似乎對她打擊頗為沉重。這個從小就心機深沉的姑娘,在大典過後,就時常往我的陰陽殿這邊跑,看來是想問問有關百裏無憂的事。
可我能說些什麼呢?說百裏無憂也是我,我飛升了,他自然也就跟著死了。
這樣的話,她怕是要後悔死了吧。
是她的貪欲間接害死了自己的愛人。
我不願她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痛楚這種東西,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往後百年千年萬年,她總能忘了他。
又何苦為她增添傷悲。
更何況,現在我在眾人眼中,是一個已經忘卻了前塵過往的上仙。
驪山老母遞來拜帖,我想著是故人,又與我有許多提點,不忍拒絕,便也見了。
她是個直性子的神仙,雖平日裏不顯露山水,關鍵時刻卻總是愛恨分明,這不在門口遇見了壽眉,也不等我趕人,直接就開了口趕人回去,言語間的不客氣透漏著她的喜惡。
壽眉果然還是一樣的顧全大局,叫驪山老母嚇了幾句便慫慫的退下了,隻是那門扇開合的瞬間自外麵透進來的目光還是彰顯著她的不甘。
別問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東方上仙——”
驪山老母能來看我,我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在這天庭我處不了什麼朋友,成日裏呆著發悶,一閑下來滿腦子都是從前那些事,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流淚,剛結痂的傷口就會被浸的裂開,火辣辣的疼。
故人來訪,多多少少能分散些注意力。
她還是不信我已經忘了,變著法試探我,最後被以殺手鐧懟回去後,便陷入了沉默。
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東方琉璃,東方上仙,二字之差,卻有了太多的隔閡。
仙娥說有許多拜帖,都被我一一拒絕了。
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去處理那些虛妄的事。
我還是適合一個人。
空蕩蕩的大殿裏,我閉了神識,無助的感覺讓我發起了脾氣。
我對自己的血脈痛恨無比。
我東方琉璃,千年前為世人而活,救死扶傷,千年後,依舊不能做自己。
我是個被命運玩弄的人。
瓷器落地的聲音驚嚇到了外麵的仙娥,她們爭先恐後的湧進來,要幫我打掃。
卻被我冷冷喝退。
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好好靜靜。
鋒利的瓷片劃破手指,滴滴鮮血自指尖滴落,霎那間,似乎就沒有那麼痛了。
我還活著。
就得好好活著。
包好傷口,我寫了一封類似辭呈的東西上交天帝,說是要去昆山清修。
這幾年來各界也算是太平,他便也準許了我的辭呈,畢竟,他還是對我自毀的上神之位念念不忘。
回到昆山的我,倒是比從前輕鬆上了許多。至少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我所熟知的。
我再次回到那個洞穴,開始了自己的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