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最痛苦地莫過於知道她心心念念著牽掛著別的人;愛一個人,最最痛苦地莫過於她寧可為那個心念之人犧牲了你。這是宇文毓此時的領悟,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很陌生,生活了這麼些年,都沒有看明白看得透看得懂,他本以為隻要真心付出了,她會忘掉那個人,她會珍惜他的愛。而且,不但很陌生,卻似乎又很可怕,若是不愛,就莫要傷害,為何還要把他當做為某人複仇的工具呢?
然而,茱兒並非是不愛宇文毓的,隻是她心中仍然難以放下那個曾經讓他痛過、難以忘懷的男人。和宇文毓在一起的這些歲月裏,她近乎是肆無忌憚地享受著宇文毓給的溫馨和幸福,也正是因為這種幸福成了她一日三餐裏最常見的肉羹,反而讓她覺得那不曾遲到的苦味的野菜,成了求之不得的佳肴。茱兒自然知曉這麼想,這麼做是對宇文毓極大的不公,然而,情到濃處又有誰能掌控得了呢?她隻願宇文毓能打破這漫長的寂靜,用他噴發的怒火來彌補她內心的愧疚,漫無邊際的沉默反倒成了對她良心的鞭笞。
宇文毓默默無語地走開了,他沒有改變自己的行程,跟著衛兵一起前往了蘭陵王的營帳之內。
伽羅替茱兒擔憂:“姐姐……”
茱兒回過神來,心情沉鬱仿佛墮入了無底的冰窟之中,黑暗和寒冷籠罩著。
宇文毓從蘭陵王營帳中返回,道出了打算回國與宇文護爭奪帝位決定,茱兒卻隻是淡淡:“去與留全聽夫君做主。”
不過,宇文毓隻答應了齊天子高緯,一旦他登基了帝位,所能做到的就是兩國締結盟約,不再互相征伐,換得一個太平天下。
這顯然並不是齊天子高緯想要的,雖然宇文毓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但是高緯有這樣的野心,他想要的是先讓宇文毓做傀儡皇帝,待到耗盡了周國的國力,齊國厲兵秣馬再將周國吞並,同意江北,而後便是雄視南朝,仿佛整個天下已經是高緯的囊中之物了。因而,高緯定然是不能讓步的,這一點高長恭心知肚明。
蘭陵王這才知曉段韶舉薦他做這個得罪人的差使是用心險惡,若是此事辦不妥當,必然讓他在陛下那裏喪失信任。他也是更是明白,如若逼得太甚,不但得不到西瓜,連芝麻都沒有了。再三思量之後,慎重地答應了宇文毓,打消了宇文毓對齊國的疑慮。
大勢已定,楊忠身體稍稍有些好轉,便諫言宇文毓家國大事為重,速速回歸長安以免夜長夢多。
兵敗之後的韋孝寬重新修整,屯兵洛陽死守城池,謹防大軍壓境的蘭陵王乘虛而入。
李昞道出了要想回長安,最需要先過了韋孝寬這一關,若是能得到韋孝寬的支持和信任,就可以事半功倍。韋孝寬對宇文泰忠心耿耿,手握重兵,如今的威信堪比當年的獨孤信。
李昞的提議甚是得到蘭陵王的認可,這便是當初蘭陵王願意放走韋孝寬父子的原因。如若沒有韋孝寬的支持,宇文毓等人回長安,若借助齊國的衛兵,必然落得個通敵叛國的口實,若是沒有護衛又難免遭遇宇文護的暗算。能得到韋孝寬的護送,便是上上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