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香消惆悵事,深夜冷簫照影來。
入夜,黑如潑墨。楊府後花園裏高高懸掛起的燈籠如黑夜裏那顆最亮的星星,花草靜靜地安睡,夜來香釋放出淡淡的香味,秋千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著,白淨的小臉躲在藍色紗衣裏、靠著繩索漸漸進入夢鄉。
楊逸輕輕抱起熟睡的梨洛轉身朝房間走去。
遠處一雙漆黑如深潭的眸子緊緊盯著這裏的一舉一動,呼吸間,一襲紫衣的龍延飄落在白衣身旁,霸氣而不容任何人拒絕道:“不要再存任何心思,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龍朔轉頭微微笑道:“何苦如此設防,你我都存了如此的心思,不是嗎?而她是如此的自由,你認為她會在你我之間做出選擇嗎?。”是啊!她猶如一個精靈,一舉一動都透著靈氣,尤其是下午他遠遠地看她從秋千上一躍而下,活像一隻鳥兒展翅飛翔,是那麼地通透,但最後落入了別人的懷抱讓他憤怒。
龍延冷冷道:“別忘了你還有左湘凝。”
“那你的後宮佳麗三千又算什麼?”龍朔毫不退讓。
龍延一個飛身隱入黑夜,留下冷冷的話語:“如若你再這樣下去,朕絕不會再客氣,後果你亦會知曉。”
自從楊逸把梨洛抱回來後,她就再無睡意。
靜夜如長河裏的細水長流,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月明如白晝透過窗子射進來。深夜無人聲,紅木□□的梨洛悠悠醒來,眼裏早已噬滿淚水,已經半個多月了,還是不太適應這裏。
起身下床,輕輕打開房門,站在花香四溢的院子裏,抬頭望天上的圓月,想要透過這月亮望進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的父母還好嗎?那個世界裏的朋友還好嗎?白天還要好一些,有將軍府的人陪著、伴著。
可每逢夜半幽幽轉醒,空無一人的房間一如她空涼的心,這夜、這月,怎能讓她不想,怎能讓她不念。她是個人而不是個神,如此情景怎能不勾起她的思鄉之情,可這情又是說不得、訴不得。幽涼寂寞也隻有她自己能知。眼淚已是不知不覺如失了方向的雨點般紛亂落下。
風過,十裏飄香,轉身間,隱隱簫聲四起,梨洛微微震驚,這夜半是誰在吹簫。起初隻是微微的涼音,如山間清泉,悠悠蕩人心,不自覺地想起李清照的《孤雁兒》: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沉香斷去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簫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小風疏雨蕭蕭也,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可是越往後這簫聲越是甚過她心中的淒涼,聲聲哀如暮煙凝碧,倚天長嘯,直指宇宙,空如猿鳴。欲絕未絕一縷抽,劃然石裂千丈湫。一聲占盡秋江月,天外行雲絕。何人的簫聲這樣猖狂,這樣淒苦。深深的夜半,難道有人比自己還要哀痛嗎?這聲音是何等的冰徹心骨,這人的心中隱藏了多大的悲傷!
可是,這夜,多一個傷心人又怎樣!何苦問那麼多。
伴著簫聲,矗立良久。
梨洛不自覺地轉身入內,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