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認為黛玉也是富有叛逆性格的,故而與寶玉結為知己,黛玉的小性、挑?、使氣、悲觀、與俗鮮諧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實林小姐一上來並非如此。第三回寫到她初到賈府看到賈家奴仆“……穿吃用度已是不凡,何況今至其家。多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以免被人恥笑了去……”她這時是謙虛謹慎戒驕戒躁的,她的心態更像是個小媳婦,小公務員。
有實例為證,早先黛玉由於體弱,飯後要過片時方吃茶,不傷脾胃,(王按,這在今天看來仍是合乎科學道理的,以免衝淡胃液、影響消化),但第一頓飯她就發現賈家與她家不同,吃完飯就上茶:“今黛玉見了這裏許多規矩不似家中,亦隻得隨和著些……”入鄉隨俗,黛玉絕非不講人情世故。
黛玉第一次顯出脾氣來是第七回,送宮花送到她那裏,薛姨媽的禮物,她立即問是專送我還是都有,得知並非單送她而到了她這裏宮花隻剩一隻時,立即表示她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不會送到她那裏去。受到她的刺話的恰恰是有頭有臉的鳳姐的親信周瑞家的。黛玉與剛到賈府時判若兩人,不調查,不講理,不區分對象,不厘清目標,不計後果,生事。比她任何一次鬧脾氣都更無理。
想來想去隻能有一個解釋,黛玉已經陷入對寶玉的愛情當中,也已經對自己在賈府的地位有了某些自信,行市大漲了。人的處境愈好脾氣就愈大,這是人性弱點之一。以她的年齡,她的處境,當時的環境叫做“語境”的,她陷入情感波瀾後的唯一可能,唯一出路就是從此喜怒無常,悲從中來,飽受精神的煎熬。
林黛玉是個極重感情又聰明絕頂的女孩子。除了重感情,重寶玉,她還能重什麼呢?她不像寶玉還能泛愛博愛一番,她一愛上寶玉就隻能糾纏如毒蛇,執著如怨鬼了。
我在某次講座中與聽眾交流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林黛玉的情感是超常的,能讓林黛玉愛上一回,即使最後被她折磨得跳了井,也是值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