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無憂看向豆婆的眼神漸發陰冷,就像一條試探著對手的惡狼,雖然凶性十足,卻又對獵物心存忌憚,一旦它發現對手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強大,馬上就會撲向對方,將她撕成碎片。
麵帶微笑的豆婆看向何無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栓著繩子還在狂吠不止的狗。
何無憂盯了豆婆好半晌才道:“老黃豆,你真想跟懸鏡司何家為敵?”
豆婆答非所問地問道:“你是不是姓何?”
“你……”本來已經到了暴怒邊緣的何無憂雙目猛然縮緊之間,額頭上的冷汗隨之撲麵而下。
我的視線一直放在何無憂身上,並不知道豆婆用了什麼辦法才把對方嚇得不出話來。等我轉頭時,豆婆已經開口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姓不姓何?”
“我不姓何!”何無憂出這幾字之後,臉色已經漲得發紫。
豆婆卻仍舊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那你告訴我,你姓什麼?”
“我……我……”何無憂連著了幾個“我”字,才低聲道,“我姓黃……不不……我姓竇!”
豆婆冷笑道:“回去給我改名‘何綠豆’。告訴何雲逍,他家族譜上要是沒有一個人叫何綠豆,老娘就一把火燒了何家祠堂。給我滾!”
何無憂帶著人匆匆離去之後,豆婆拿著一把藥丸給我們挨個喂了幾顆:“一顆藥丸五萬,一會兒吃完了記得給錢,別把那點記性跟屎一塊兒拉了!”
我讓豆婆弄得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她這人就這樣,有時候明明是在關心你、護著你,話卻著實不招人聽。
我們幾個人調息了好半晌才一個個站起身來,豆婆卻抱著一隻奄奄一息的狐狸走了過來:“這隻狐狸要不行了,她有話想跟你。”
“太奶?是你嗎?”我雖然沒見過東老太的真身,可第一眼看見這隻狐狸,就覺得它是東老太。
狐狸嘴唇沒動,嗓子裏卻發出了東老太的聲音:“孩子,太奶要不行了,我還是沒躲過去這一劫。原來太奶還答應給你們好處,現在老姊妹都沒了,什麼都給不了你了。”
我低聲道:“太奶,你安心,相識一場,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我可以幫你。”
東老太抬了抬爪子:“山裏的兄弟姊妹就剩下老常他們三個了,他們雖然老了,但是還能派上用場。你帶他們三個走吧,或許將來還能幫你。”
“他們的命劫沒到,將來劫數來了,你能幫就幫他們一把,幫不上就聽由命吧!”
我低聲道:“太奶放心,隻要我能做到的,絕不含糊。”
“好孩子!”東老太道,“你的鬼眼錢裏,還缺幾個鬼魂吧?太奶我已經不行了,可我不想就這麼下地府,就給我在鬼錢留個地方吧!”
我摸出一枚鬼錢送到了東老太眼前,後者安然一笑,閉上了眼睛。
我沒看見東老太神魂出竅,可我手中的鬼錢卻跳動了兩下——東老太已經進入了鬼錢當中。
我站起身道:“葉燼、和尚,收拾收拾,我們走。”
其實,這裏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隻不過是把老常他們帶上車而已。老常的本體是條白蛇,另外兩個仙家,一個是剛剛成形的黃仙,一個是劫數將至的貓頭鷹。
我答應了東老太要照顧他們,可事到臨頭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排,隻能先把他們弄回家裏再。
直到上車之後,我才看向了豆婆:“老黃豆,你是不是早就來了?”
豆婆莫若兩可地道:“我是在差不多的時候來的。”
史和尚頓時暴怒道:“什麼叫差不多的時候來的?你看著我們讓人揍得滿地找牙,也不知道出來搭把手啊?”
豆婆眯著眼睛道:“你們幾個加一起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還等著老娘給你們喂飯吃啊!我告訴你們,老娘就願意看戲,怎麼啦?”
豆婆把史和尚氣得哇哇亂叫,我卻絲毫沒有埋怨對方的意思。
豆婆跟我們之間的關係極為微妙,是我們夥伴,卻沒跟我們合作做生意,能出手幫我們擋下何無憂,已經盡到了情義,再多的事情,我的確沒法埋怨對方什麼。
況且,就像豆婆所的那樣,我們已經是出道江湖的術士了,行走江湖,真到拔刀見血的時候,什麼背景、靠山都不足以持,因為背景永遠都是一種襯托,而不是畫麵中的主導,想要在江湖中揚刀立腕,靠的還得是自己。
我岔開了話題道:“豆婆,那個懸鏡司究竟是什麼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