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店二的話,第一反應不是開門,而是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桌子,自己摟著白糖撲倒在地,把她壓在了身下。
葉燼抱著貓子同時撲倒之間,門外忽然響起了密如暴雨的弓弦聲響。刹那之後,不計其數的弩箭就穿透了房門橫空飛來。猶如飛蝗掠空般帶著嗡嗡震鳴的弩箭從我們頭上尖嘯而過,篤篤亂響地釘在進了牆裏。
我伏在地上默數了兩息之後,試探著抬起了頭來。我的目光剛剛越過桌麵落在支離破碎的房門上時,弩箭破空的尖嘯之聲再次接踵而至,我明顯聽見這一次箭矢呼嘯的聲音被壓低了幾分。
箭頭上的寒光瞬間閃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時,我猛一低頭伏向了地麵,弩箭穿透桌麵的聲音也乍然而起。我眼看一支長箭破開了桌麵淩空飛轉著向我鼻尖上飛射而來時,我下頜的位置上忽然寒光乍起,一道由下至上橫掃而來的冷芒在箭尖貼近我鼻尖的瞬間將箭矢一折兩段——是白糖用她從袖管裏彈出的短刃淩空削斷了箭矢,才讓我躲過了被利箭透體的危機。
斷箭驀然從我麵前崩飛之間,我也反應了過來,抓著白糖側向往外翻滾了過去。我們兩個剛剛離開原位,我們一開始藏身的桌子就被密如暴雨的弩箭給撕成了碎片。
我摟著白糖在地上連翻兩圈之後,仰頭躺在了房門右側的牆垛腳下,第三波箭雨也由外向內朝對麵牆爆射而去。僅僅一息之後,我就看見十多支弩箭穿透了泥坯牆麵,從我頭上急掠而去,直到弩箭釘進了房間內牆,被箭矢帶起的牆灰才向我身上飄落了下來。
我躺在厲聲喝問道:“林鏡緣,你玩夠了吧?”
林鏡緣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吳兄現在可以起來了。為了避免誤會,請你自己把門口的屍骸帶進屋裏吧!我們見麵再談。”
我輕輕拍了拍白糖,示意她不要亂動,我自己試探著站起身來看向了門口。
房間大門三次被弩箭封鎖,就連大門兩側的牆壁也在弩箭的暴擊之下被打得千瘡百孔,可是端著盤子的店二卻安然無恙地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端著一條血淋淋的人腿:“客官,您要的羊腿來了。”
我沉聲道:“放門口吧,我自己會拿。”
“客官慢用。”店二把巨大的托盤放在地上之後,慢慢站起身來,轉頭看向殺氣騰騰的懸鏡司術士,自言自語道,“那隻羊還能用,可是客官沒點。還是留著吧,不定明就有客官要點烤全羊。”
我眼看著店二一步步往懸鏡司術士的房間走了過去,似乎完全沒看見雙眼通紅的懸鏡司高手已經兵器出鞘、符籙在手了。
站在林鏡緣身側的孫曉梅厲聲怒吼道:“放箭,給我把他打下來!”
已經裝填好弩箭的懸鏡術士短短瞬間一字排開,亂箭齊發。
縱聲怒號的箭矢瞬時間在店二身前交織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箭網。僅僅一息之間,十多支長箭就在店二身上穿射而過釘進了麵牆,店二卻在嗡嗡顫動的箭翎當中慢悠悠地緩步前行,垂在身後的右手還像是下意識地拔出了宰羊用的尖刀,左手比比劃劃地像是在琢磨著該怎麼下刀。
站在遠處的林鏡緣仍舊麵無表情,孫曉梅卻厲聲尖叫道:“符籙準備!用雷火符,快一點!”
孫曉梅一聲令下,她身邊的術士紛紛抽出靈符凝神以待,我卻在這時皺起了眉頭——我見識過懸鏡司弩陣的威力,他們的弩箭上刻錄著符文,在與陰氣碰撞之間肯定會爆出劇烈的紅芒。可是那些箭矢在穿透店二身軀的瞬間,迸射而出的僅有寒芒,不見紅光,這隻能明店二身上沒有邪氣。專門鎮壓邪祟的雷火符會對店二有用?
這個念頭剛剛從我腦中閃過,無數靈符已經當空而起,在幾道內家掌力的推動之下,像是橫卷而出的雪片滾向了緩步前行的店二。
怒卷狂舞的靈符雖然聲勢驚人,卻不見符紙燃燒。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那些當空亂舞的黃色紙片不是名傳下的靈符,而是被人隨意撒向空中的紙錢兒。
孫曉梅厲聲喝道:“引燃靈符!”
“不行!”林鏡緣雖然疾聲阻止,卻仍舊晚了一步,懸鏡司高手爆出的純陽指力已經穿過怒卷長空的勁氣,點中了其中一張靈符。
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出手的術士想要收手卻已經來不及了。空中怒卷的靈符刹那之間被指力引燃,橫卷八方的雷電火光瞬時引爆了附近的符籙,熊熊烈火、滾滾雷瞬息之下向走廊上覆蓋而去,店二的身形也完全被掩蓋在了烈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