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時,項曉鋒一直打不起精神,他的左側臉有些紅腫,黑眼圈很明顯。整整一個上午,他都沒和任何人說話,前後左右桌都不理睬,上課也不回答問題。程法心知肚明他是被父親懲罰了,也不好再問什麼,隻是自顧自地做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上午課快結束時,李淼傳來紙條,上麵寫著:“以後你陪我一起吃飯吧!”
程法回頭看了一眼她絕望的雙眼,點點頭。
中午吃飯時李淼什麼也沒說,程法仍然什麼也不敢問,生怕提到昨天的事會讓她眼淚決堤,但還是盡可能地說些有趣的事,可她好像也不會笑了。
一連一個星期都是如此,程法隻想著李淼的心情能趕快好起來,甚至顧不上商逸恒,直到有一天晚休,看著商逸恒騎自行車載著劉莉離開,她腦子“嗡”地一聲,好像全世界都塌下來。
“他怎麼騎車載著劉莉啊?”李淼看樣子比程法更驚訝。
“跟我有什麼關係?”程法心亂如麻,隨口說著。
“別在這自欺欺人了,你們倆天天在一塊,好成那樣。”
“天天在一塊也不一定就是那層關係。”
“最近都沒見你和他一起,你們分手了?”
“我們根本沒在一起,談不上分手。別跟我說了。”程法放下筷子,剩下的半碗麵條已經味同嚼蠟。
見程法的異樣,李淼不悅:“你心情不好別衝著我來啊!這幅模樣給誰看呢?我還不都是因為擔心你!”
“我也是擔心你才陪你吃飯啊!誰知道現在這樣?”程法憤怒地衝李淼大吼,周邊吃飯的學生都不約而同看過來,她更覺羞愧,幹脆轉身離開,怒氣衝衝回到教室。
晚課上,程法一遍一遍看著商逸恒的座位,一直空著,每一次看那個方向都順帶看一眼李淼,李淼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壞透了,好像一下子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忽然變成一個人孤零零地奮鬥。
從沒有這樣一段日子讓程法如此討厭,討厭到恨不得馬上高考馬上畢業,各奔東西,然後彼此再也不見麵。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遇到不開心的人和事就希望趕快過去,總是相信未來會更好,十年二十年之後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而十年之後,當程法再回頭看那段日子,即便孤獨和委屈都美好得那麼任性。
終於下了2006年的第一場雪,天太冷,商逸恒沒有騎自行車,因為早上在公交車上剛好碰見他。他穿著寬鬆的登山服,戴著帽子,扶著把手。程法坐在靠後車門的位置,遠遠看著,沒有叫他,老是覺得他們距離很遠,不管是空間距離還是精神上的距離好像都不值得她叫出他名字。
天很冷,車窗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霜。程法用手劃了劃車窗上的霜,劃出一個圓圈,一隻眼睛透過圓圈可以看見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正看得入神,後腦勺被拍了一下,鼻子一下子碰到車窗,剛巧掛上了車窗上冰冷的霜。
憤怒地轉身,見到商逸恒正低頭看著她笑,一隻手擦掉她鼻尖上融化的霜水,表情嚴肅地說:“還裝沒看見我是不是?”
“本來就沒看見!”程法不好意思地低頭,臉頰緋紅,暖意忽然襲來,因為剛剛抬頭時明顯看到商逸恒脖子上的白色圍巾,正是去年她親手織的。
“戴上帽子,待會出去很冷。”商逸恒說著把程法後背上的衣服連帽扣在她頭上,扣完後好像還拍了拍她的頭。這個曖昧的動作忽然趕走了她一個多月來積累的苦悶壓抑,剛剛還感覺雙腳冰冷得難受,現在好像都無關緊要了。
下車後,程法仍然對他愛理不理,自顧自地往學校裏走。
“哎!走那麼快幹嘛?等我一會兒!”商逸恒快走兩步趕上她。
“你腿那麼長害怕追不上我?”她不屑地瞥他一眼。
“你要是不想讓我追,我可就真追不上。”商逸恒隨口說著。
說完有些尷尬,這個“追”字含義很多,程法也察覺到這個詞用得不太恰當。
“怎麼沒騎自行車啊?”程法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