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公公將蘇墨的問題拋給蘇仁智的時候,蘇仁智沉默了。
這一個月以來,他隻要一想到蘇墨的去留就覺得頭痛。他覺得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太過沉重讓他不能去思考,所以習慣性地去逃避這些問題。
但是,這個問題還是被提了出來。
“羅公公,你覺得朕應該怎麼做?”
羅公公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皇上,您心中是怎麼想的呢?”
“朕?朕心中想著,若是芙蓉在這裏就好了,芙蓉會告訴朕,該怎麼做。”蘇仁智似乎有些茫然。
“皇上,倘若昌和皇妃在此,您覺得皇妃會怎麼說呢?”
蘇仁智握著手中一枝柳枝,隨意地把玩著,想了想,道:“她自然會求我放過這個女孩子。”
“那皇上會同意麼?”
“朕,”蘇仁智皺著眉,半晌輕輕笑了,“朕自然會同意的。那些年,朕何曾拒絕過她的任何請求呢。”
“其實後來,朕總在想,當日若是她將這事告知於朕,或許朕會讓她隨著那人走也不一定。”
羅公公沒有接話,當年那些事情,已經過去十七年了,誰還記得那麼許多?更何況,人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會突然會恍然大悟的感覺。
事實上,當年蘇仁智難道就不知道昌和王妃與趙峰有染?早在昌和入宮之前,她便已經是趙峰的人了。
如今皇上說這些話,不過是悔恨當日誤殺了王妃的緣故。
如若時間真的倒流,當時的蘇仁智依然不可能親手放王妃離開的。
“皇上,既然您都知道了,不如放了這個女孩子吧。”羅公公歎息著。
雖然他還不知道蘇墨為何要刺殺朝廷命官,也不知道放了她是福是禍。但是光看著蘇墨那張臉,他就隻覺得惋惜。
蘇仁智將手中的柳枝扔在了地上,望著園中飄蕩的柳絮,若有所思。
是夜,蘇仁智去找蘇墨了。
蘇墨已經入睡了,閑來無事,也隻能睡覺。但是她向來警醒,一聽到腳步聲,立馬又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的蘇仁智。
見他獨自掌燈,身後無人跟隨,便心中驚慌。這是要做什麼?
“你很怕朕?”蘇仁智將琉璃燈置於桌前,在榻上坐了下來,“為什麼?”
蘇墨其實是害怕這個人愛芙蓉愛得發狂,見自己長得與芙蓉大致相似,便移情於自己。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這個朝代恐怕並不少見。
當然,這種話,自然是不能說的。
“你掌握著我的生死,我自然對你敬畏。”蘇墨說的是這句。
蘇仁智輕笑了一下,道:“原來你也知道朕掌握著你的生死啊,這麼看來,其實你也是怕死的。”
“自然是怕的。”
“你想離開皇宮?”
蘇墨挑眉,道:“這是自然,總不成我就天天這樣在這裏住著了?”
她掃視了一下自己手上和腳上的枷鎖,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蘇仁智。
“你也想要自由麼?”蘇仁智聲音很輕,說完之後,似乎又苦笑了。
蘇墨知道這句話不是在問自己,便沉默地看著他。
在這些日子裏,她對他充滿了同情。
一國之君,親手誤殺了自己深愛的女人。此後十七年,一直在宮中望著她的畫像,不停地悔恨懺悔祈禱。最後,一無所獲。
“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裏的,就算是死,你也隻能死在這裏。”蘇仁智暗自傷神了一會兒,突然變得陰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