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謐喝了口悶酒，歎口氣，苦笑著說：“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結果她不在。沒關係，那我可以等。直到前段時間，她才到京城，我興致衝衝地去找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卻告訴我，她有喜歡的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方景。還讓我幫她說服林叔叔，同意她跟那個男的在一起。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公子諿思量片刻道：“我會成全她。”
“成全？無情啊，你是不知道情這個字，才會那麼簡單的說出成全。你可知道，我在葉國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嗎？如果不是懷著一定要活著回來的信念，我恐怕無法堅持。在葉國，輕賤得如草芥，我隻能咬牙去完成一項又一項的計劃，慢慢地才在葉國有了立足之地。她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你讓我放棄，那豈不是讓我放棄活著嗎？”
公子諿想到了唐與，自己也曾痛苦過，而在此刻，公子諿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它的存在隻是為了讓人有個幻想，似乎可以找一個可以傾訴的理由。公子諿看著皇甫謐一直努力抑製的痛苦，卻無法切身感受，他究竟能痛到怎樣的境界。
公子諿說道：“可是，如果你強行把她留下，她不快樂，你也不會快樂。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你想要的。”
“可是，看著她跟別的男人快樂，我也不會快樂，與其我一個人痛苦，不如大家一起痛苦。”皇甫謐露出從未有過的狠色。
皇甫謐繼續說道：“愛情是可以培養的，隻要她在我身邊，我會讓她重新愛上我的。”
“萬一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做到愛上你呢？”
“那我至少嚐試過了。我不會後悔，不會有遺憾。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
“無怯哥哥，你聽我說。你是一個胸懷天下的人，你要成就霸業，怎麼能兒女情長呢？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太貪心。”
“少拿兒女情長來搪塞我。愛情不就是人生的一部分嗎？它就如同人要吃喝拉撒睡一樣，是那麼自然，每個人都無法逃脫。真的哪個可以完全不要愛情，不後悔沒嚐試過愛，那這個人，他的人生是有多麼的不完整。無情，我真的很愛她。”
公子諿看到皇甫謐閃爍的淚光，這是第一次，見皇甫謐這般失態。在公子諿固有的記憶裏，皇甫謐一直是一個可以讓人永遠依靠的大大哥模樣，似乎在他的麵前，所有的問題都會消失無影。猜想，林淺淺大抵也是跟自己一樣，覺得皇甫謐是個不會有痛苦，溫和，風度翩翩的男子，都把他當哥哥。
皇甫謐痛苦不堪的樣子，公子諿真的很糾結難受。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自己的親哥哥。誰都無法預知，未來到底是怎樣的光景。公子諿覺得頭都快炸開了。
“無怯哥哥，也許，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遇到她之後，不會再有更好的了。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不愛我的林淺淺。來，喝！”皇甫謐又開了一壇酒，一飲而盡。
公子諿無能為力，隻好舍命陪君子。
已是下半夜，寒風吹得公子諿的腿生疼，刺骨的疼痛，讓她無比清醒。看向皇甫謐還是在不停地喝酒，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皇甫謐突然問道：“你跟她關係如此好，你可有找你求助？”
話語一落，公子諿的心被揪了起來，搖了搖頭說：“未曾。”
“你認為，她為何不曾對我有一絲絲的動心？”
“她與我交好，你是我哥哥，你又如同大哥哥般照顧她，她大抵就把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了。”
“你跟她說的一樣。我也問她，她也是這麼說的。”
公子諿思索再三，緩緩開口道：“其實，以淺淺那樣天真浪漫的性子，並不適合在宮裏生活。你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你是要成為帝王的人。帝王也會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你身邊到時候會有很多你不愛的女人，卻不得不要的女人。你要權衡前廷和後宮之間的關係，要拉攏群臣。後宮是一個多麼吃人的地方，那是一個看不見戰爭，卻血流成河的地方。你認為淺淺能在那樣的環境裏生存多久？你能護她一日？兩日？可是你不能護她一輩子，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考慮，太多的人事需要算計。她又是那樣的毫無心機，隨便一個人稍微對她好，她就會掏心掏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怎麼保護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