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請人哭靈成為了一種時尚,每當村中有喪事時,這種專業的、悲淒的、曲調千篇一律的哭聲,就會借著擴音器回蕩在整個村中……
親人故去,本是一件傷心之事,卻被變相地“娛樂”了,使這傷心的氛圍完全變了味道,院內是紅棺素裹,院外是歌舞喧天,倒讓人不知這是悲是喜了。
前兩天,在商量請吹鼓手時,張鴻鳴就明確表示,就請吹鼓手演奏一些傳統音樂,任何流行曲目都不演奏,歌舞也不用表演,更不會請哭靈人。家人都十分讚同。
院內,寬厚高大的棺木擺在院子正中,罩在靈棚之下,暗紅色的油漆在燈光下透著一股沉重的光澤。紙紮的金童玉女站立左右,長明燈的火焰在棺木前跳躍,鎏金的“壽”閃著金光。
眾人站在棺前,都深深地鞠了一躬。張鴻鳴又俯身拿起了幾張紙錢,在長明燈上點燃了,放入專門焚化紙錢的陶盆中。
火光跳躍,張鴻鳴手扶著棺木,心中愧疚之情又生。明天就是下葬的日子了,可是肇事司機依然沒有緝拿歸案。至於案子能不能破,何時能破,誰心裏也沒有底。
也許這個案子就破不了?每年肇事逃逸未偵破的案子也不少,有多少冤魂在路上誰也不知道。半年前,鄰村孕婦被撞後一屍兩命的案子到現在還沒有破。
想到這這些,張鴻鳴內心轟地一下,心想,我這是什麼想法?難道是已經萌生了退意?這樣如何讓逝者入土為安?我又能如何辜負家人的希望?我又任何麵對楊月呢?如果案件沒有破,這必將會壓在她心頭一生的重壓,自已也必是無法釋然。
否定了自己原有的想法,張鴻鳴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些。其實,有這種悲觀退卻的想法也很正常,畢竟這案子波折頗多,迷霧重重,線索總是若有若無,每抓到一個,就又被否定一個,任是張鴻鳴性情較沉穩,連日的疲勞與挫敗,免不了偶爾冒出這種想法。
飯後,張鴻鳴找了個較為安靜的屋子,抱著筆記本電腦,又開始查看起商店的監控錄像來。白天的時候,不便於在商店過長時間查看,這錄像看得並不是十分仔細,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但這隻是一種感覺,也許是神經過敏了。現在安靜了,終於可以沉下心來仔細查看了。
炕是火熱的,冰涼的腳放在上麵,寒氣快速地退卻著。
楊月抱來了一個厚厚的毛毯,蓋在張鴻鳴的腿上。張鴻鳴最怕冷,也許是血液循環不好,腳總是冰涼。這幾天一直在外奔波,也確實讓楊月擔心了。
楊月這些天心情也平複了不少,逐漸接受了現實。
很多現實,不想麵對也必須得麵對,許多困難,想逃避也不能逃避,這就是人成長的過程。
她又泡了一杯熱茶,讓張鴻鳴握著焐手。做完這些,她也靜靜地坐在張鴻鳴身側,頭靠在張鴻鳴肩上,默默地陪著張鴻鳴查看監控錄像。
“鴻鳴,你說這個案子能破麼?”楊月平靜地問道。
張鴻鳴輕撫著她的頭發,說:“我會盡力的。”他沒有直接回答是或否,而是表了一個態度。
楊月顯然沒有聽出張鴻鳴的意思,不過這個回答是讓她心裏特別踏實。
她接著說:“明天,我多想讓媽明明白白地走,那她就能入土為安了。”
張鴻鳴輕輕摟過她的肩,說:“放心吧,媽知道咱們的心情,也看到了咱們的努力。無論做到什麼程度,隻要我們盡心了,她就會滿意的。況且,隻有你過得好,她才能真正的入土為安吧。”
“也許吧。”楊月幽幽地說著,她用手指著電腦說:“這個就是肇事車麼?”
張鴻鳴說:“現在隻是懷疑。明天我們還會去安西縣查看一處剛發現的監控,清晰度很高,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喔。”楊月也不禁認真地看起這輛車來,不一會兒,她指著電腦屏幕說:“這個車輪的顏色怎麼與其它的不一樣?”
張鴻鳴仔細一看,確實,這輛車的後輪上有一大片深色,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好像被液體打濕的痕跡。
張鴻鳴說:“也許是水打濕的吧。”
“喔……現在都是冬天了,路上還有水呢?”楊月隨口一問,倒是激起了張鴻鳴的疑問,是啊,路上沒有水啊,那麼這個是什麼呢?
張鴻鳴頭腦中猛然間冒出來一個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