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孔元熙拖著腳走進來,站在門口不安地看著他父親。
他的父親孔鬱東看到女兒,驚喜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她麵前,孔元熙似乎被嚇了一跳,抓著吳子玲的手向後退了一點點。
孔鬱東愣了一下,正了正臉色道,“元熙,你犯了錯誤,知道嗎?”
孔元熙怯怯地點點頭。
“那麼,做錯事應該怎麼辦?” 孔鬱東板著臉。
“道歉,彌補,保證下次不再犯。”孔元熙低聲道。
“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孔元熙的眼裏慢慢溢出淚水。
吳子玲捏了捏她的手,道,“元熙,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話嗎?”
孔鬱東此時才注意到吳子玲,看到她明靜恬淡的臉,有些驚訝於她的美麗。
孔元熙點點頭。
“像個大人一樣堅強,像丁大哥和那些叔叔一樣勇敢,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元熙仰起小臉,點了點頭。
“真棒!”吳子玲笑著跟元熙碰了碰拳頭:“現在,是你成為一個堅強的人的時候了,我在外麵等你,你出來之後我帶你去吃你最愛吃的。”
“好!”孔元熙笑了。
丁丁走到門口說道:“孔先生,希望你能聽聽你女兒的心裏話。”說完和吳子玲出去了。
在孔鬱東詫異的目光中,一向乖巧的女兒往前走了兩步,認真地跟自己說道:“爸爸,我要和你談談。”
“談談?你和我?”孔鬱東驚訝了。
“是的,談談,大人和大人之間的談判。”
“談判?”孔鬱東有些惱怒,又有些哭笑不得。
孔元熙點頭道:“是的,談判,關於這次事情,我有話要說。”
看到女兒不像是鬧著玩的,孔鬱東的臉色陰沉了下去:“元熙,你一個多星期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學校,更沒有聯係家裏麵,而是在外麵玩,讓家人為你白白擔心這麼長時間,現在見到我了,也不道歉,也不悔改,居然說要和我談判,你這麼些年受的教育去哪兒了?”
孔元熙咬了咬嘴唇,雖然很害怕,但是想起吳子玲的話,她還是道:“對不起爸爸,我知道我離家出走是不對的,我對讓你們擔心也很抱歉。”
孔鬱東見她道歉,臉色稍霽。
孔元熙繼續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離開學校,離開家?”
孔鬱東沒有發火,而是坐了下來,望著女兒,剛才丁丁說的話在他耳邊想起,想想自己的童年……
“從小到大,我的學習成績都沒有讓你們操心,我也知道小朋友們上學都要上課、複習、考試,即使我們的課程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要多,我都能完成老師的作業,考試也能考個不差的成績。”
“可是,別的小朋友上完了課,可以看電視,可以去遊樂場,考完了試可以去鄉下踏青,去爬山去春遊秋遊,我呢?我們上完了英語法語,還要學禮儀,學完了數學還要學邏輯,學完了自然還要學美術史學服裝搭配學化妝,好不容易能出去放風,還要學習騎馬學曲棍球……”
“你知道嗎?每天就算是課間的二十分鍾去上化妝間,我們都被要求以優雅的姿勢走路,不管你憋得有多急。”孔元熙露出傷心的表情:“而每次月假回家,你們又要考察我在學校學習的內容,三天的假期有一天是在給你們背莎士比亞彈鋼琴說莫奈,有一天是被你們帶著參加各種聚會酒會叫叔叔阿姨或者微笑著呆坐,還有一天是被你帶著到這個公司那個集團看你開會聽你說商戰說資本說風投!”
孔元熙的眼淚蓄滿眼眶,哽咽道:“我長這麼大,沒有見過稻田,沒坐過摩天輪,沒和小朋友在草地上打過滾,沒乘過地鐵,我每天就像是喪屍一樣,呆呆地慢慢地走,拚命地吃拚命地學,禮儀課上我的微笑和表情總能得到表揚,卻從來沒有真正地笑過。”
“爸爸,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孔元熙淚眼朦朧地看著父親。
孔鬱東的心被震撼了,他雖然知道女兒課業繁重,規矩頗多,可是他認為這是讓女兒早走兩步,盡可能地在她最好的年紀學習,把她培養成高貴而有內涵有知識的貴族女子,但是這竟是如此痛苦嗎?
童年?孔鬱東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時爺爺掌管著整個家族,伯伯負責家族產業,叔叔在部委裏當官,父親正學著西方商業理論。自己跟著爺爺在鄉下待過,抓蚱蜢鬥蛐蛐釣螃蟹爬樹鑽洞;在美國待過,玩電子遊戲吃漢堡玩滑板。
那時的自己無憂無慮,整日裏隻顧著玩,每天都高高興興,然後回城上學,畢業進入家族集團管理產業,一直到現在,似乎並沒有感覺童年的感受是如何的重要,但現在回想一下,童年給自己帶來的快樂,學到的與自然相處之道,不止一次地在後來的人生中起到過作用,起碼回憶起來對那些有種眷戀,有種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