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晏大人送到雲川一號吧。”女子擦了擦臉上的髒汙,淡淡地看了暈厥在地的晏湛一眼,說道,“讓雲川一號的人將船開回朝廷去。”
“大人你呢?”
“我?”辛越輕笑了一下,眼裏卻沒有神色,“我想賭一把吧。”
“啊——大人,這裏沒有色子。”士兵為難地說道。
辛越唇角弧度加深,眼神也柔軟了些許。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一個大炮順著巨風而來,砰的一聲撞在朝廷海滄船的船身,船上陷入一片動蕩中,士兵們像是滑行在雪地中,東倒西歪趔趄不止。
船右傾著,下塌了一些。
這艘船經過累日的征戰,已經破爛不止了,船帆更是炸開了幾個窟窿,就算全帆前進也及不上平時速度的一半,因為使用過於頻繁,有幾個炮台也陷入罷工狀態,在這種雪上加霜的情況下,很多人都已經心知肚明,這艘船怕是離陣亡之期不遠了。
“都給我聽著,想撤退的,速速遊去雲川二號或三號!想堅守的,在本船或去蟒臧一號待命!”
站台上的女子突然說話,一旁的士兵按她的意思大聲傳令。
此言一出人群嘩然,很多人本來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因為這個鐵血的女軍官從來不準他們臨陣脫逃,他們以為這次她又會是一句“統統給我打消撤離的念頭”,卻未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麼提督您呢?”人群中有人問道。
“蠢貨!我撤退了還會要人留下嗎?”辛越挑眉。
“可是……提督,您,這場戰鬥沒有援兵,火器也要耗盡了,這沒有勝算,我們班師回朝,再從長計議吧。”
“就算結局已定,我也要讓他們贏得艱難。”辛越說道,“下一次他們就會有所怖懾
,不敢輕易發動戰爭了。”
“楚船長,看那邊的陣勢,是要撤兵嗎?”一個荷蘭軍問著楚之淩道。
這一仗是荷蘭軍攻打前鋒,荷蘭的主船在離楚之淩所在船隻六海裏外,離得比較遠,楚之淩聞言皺了皺眉,心事重重地說道:“也許是吧。”
敵方的海滄船上,有士兵接連跳下船來,但是一身深藍色衣服的主帥巋然不動。女子迎風而立,纖瘦的身子被落日拉下了長長的影子,蒼白尖瘦的麵容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黑亮的眸子卻閃著刀鋒般淩厲的光芒,一瞬間又掩蓋過去,變成霜華雪日般的冰冷淡漠。
“似乎在撤退,要不要乘勝追擊以絕後患?”
“不,”楚之淩擺了擺手,說道,”窮寇莫追,若是他們撤了,便放走吧。“
荷蘭士兵遲疑了一下,才問道:“若是,沒有撤退呢?”
“那……那便生擒過來,尤其是重要將領,你應該明白若是他們在我們手上,和朝廷談判時籌碼會更多。”
“可是楚船長不是說想直接殺掉銘朝皇帝嗎?”
“你覺得能做到嗎!”楚之淩突然煩躁地暴喝道,“攻克這海上防線就用了一個多月,諸衍是隨隨便便就能殺掉的嗎!”
他冷靜下來,望了敵方的主船一眼,眼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許久才淡淡地說道:“慢慢來吧。”
“是……楚船長。”
“東偏北四十五度角,左滿舵!豎橫帆!佛朗機——開炮!”荷蘭船上爆發出了一句命令,突然間,海麵一片火光大盛,眼看著又將搖搖欲墜的朝廷主船打得更顯頹勢。
此時海麵上,五艘荷蘭大軍艦和三艘朝廷官船在激烈地鏖戰著,兩方的艦隊們不停地變換著隊形,海麵充滿硝煙彌漫的白茫茫霧氣,漸漸地夕陽西下,滿世界散發著壯闊如火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