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被海賊叫醒的，因為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了。
清晨的海上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霧氣，不僅沒給人清新愉悅的感受，更讓人覺得壓抑沉悶，也可能是身在海賊船的原因，就算是再好再明媚的天氣，也會讓人覺得脊背發寒，壓抑不已。
船上除了海賊們喝肉吃酒時爆發的粗俗笑聲，最能引起注意的，應該就是晏小致的大嗓門了。
“娘，這裏的東西好難吃啊！要不是快餓死了，我才不會吃呢！”晏小致看著皺巴巴的叫不出名字的菜葉，不高興地嘟囔道。
“你該不是第一天在這裏了，那你前幾天怎麼過的？”夏川默默地吃著東西，對嬌氣的孩子投去不屑的一瞥。
“你……哼，人家對娘撒嬌關你什麼事啊？”晏小致氣呼呼地說道，瞬間他髒兮兮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哥哥你該不是看我對娘撒嬌，而自己不能撒嬌，所以妒忌我了吧？”
“……”
夏川不想對這個厚臉皮外加幻想症的孩子說話了，他默默地扒著飯，再不打算說一句話。
“哦，哥哥，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嘻嘻。”孩子露出兩個牙齒，得意洋洋地笑道。
“……”
夏川忍住了將孩子的嘴封住的衝動。
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在髒兮兮的角落用著餐，在這樣一片散發著惡臭味的地方，人們忍氣吞聲，隻為了生存。
辛越一句話都沒有說，除了昨天跟晏小致和夏川開了幾句口之後，她就再沒有和人多說過什麼話，被關在在這樣的地方，隻有兩個結果，要麼生要麼死，在別人抱怨東西難吃，抱怨時運不好，懷念以前生活掛念親人的時候，她就在默默地扒著飯，忍著不適將食物硬生生塞進胃裏麵，忍氣吞聲不是為了這樣卑微憋屈地活下去，而是要逼著自己強大起來，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們，才能擁有抵抗要殺自己的人的能力。
多餘的話不說，為了保持體力，也為了不引起海賊們的注目。
但是她不知道，她不想引起海賊們的注目，可是她身旁嘰嘰喳喳的孩子，已經引起了海賊們的注視。
“春春，你也覺得這飯菜難吃吧。”孩子伸出手，摸了摸小巫鼠的頭。這隻挑剔的小巫鼠自打來這船上，除了喝淡水之外，就沒有吃過別的東西，這挑剔的小東西已經有三四天滴米未進了，此時此刻他正耷拉著腦袋縮在晏小致的身邊，難怪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它，安安靜靜又瘦又小的它自然比之前消失了幾分存在感。
小巫鼠輕輕地嗚咽了一聲，一雙委屈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晏小致，好像在渴求自己的主人能給它一口像樣的飯吃。
“春春，我也沒辦法啊，這些海賊哥哥們想必很窮，要把我們賣了才有好東西給我們吃，我們就等著吧，總有一天我們能吃到好吃的。”
小巫鼠幽怨地看了自家的小主人一眼，不忍心打擊晏小致的智商。
“在鬧騰啥呢！”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闖入。
一雙厚實有力的手伸出來，從後抓住晏小致的衣服領子，將他整個人都提起來，砰的一聲丟到了一旁。
“這小子雖然能賣好價錢，但是嘰嘰喳喳的太吵了，我看，你就把他舌頭割了，一方麵耳根清淨些，另一方麵也讓我們有道新穎的下酒菜。”
遠處，一個人轉過頭來，臉色猙獰，聲音沙啞有如鬼魅，他望著晏小致，低沉地說出這樣一段話來。
那個剛才提起晏小致脖子的男人一愣，緊接著連連點頭：“是，二哥！”
世界突然又陰沉了幾分，海上掀起陣陣冷風，吹得人越發寒冷。
男人拿著同伴丟過來的一把小剪刀，臉色陰沉地朝著呆愣的孩子靠近。
孩子哇嗚一聲就哭了，邊哭邊跪在地上認錯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吵了，求求你們不要割我舌頭……嗚哇嗚哇……”
海賊們皆無動於衷。
除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之外，整個船上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俘虜們都睜大眼睛，眼神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事實上，比這更慘絕人寰的他們都看多了，比如挖眼睛，比如抓住人兩腿將人撕開，比如對著一個人心髒連捅數十刀，每一刀都都不傷中要害，直到那人血液流盡，痛苦掙紮而死。
隻是，看得再多，隻要心還在跳動，對於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就不會麻木。
但是也僅限於不麻木罷了，或許會憤慨，或許會難受，或許會悲傷，或許會想反抗，但，沒有人會希望這樣的苦痛降臨到自己身上，明哲保身，就算屈辱地活下去，也不要被送上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