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2 / 2)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幾個小時之後,戴著口罩的醫生終於打開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她走過去,忐忑地問,“醫生,請問病人情況怎麼樣?”

說這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去看醫生的眼睛,職業原因,她和人說話的時候,最喜歡直視人的目光,她可以從裏麵看到犯人的悔恨,閃躲,心虛等等情緒,而醫生臉上,卻是她覺得熟悉,但又陌生的遺憾神情,她聽見醫生輕聲說道,“經診斷,柳倩屬於嚴重汞中毒,其肺、肝、腎功能受損,麵臨長期驅汞治療。”

她其實還有很多想問的問題,比如這個驅汞治療需要多久?可以根治嗎?成功幾率是百分之百嗎?可是現在她卻隻想進去看一看柳倩,但同時她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麵對那個女孩。

每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就會從心底感到無力,她依舊沒辦法保護好每一個人。

雖然從門口到病床的距離很短,可是她也依舊覺得自己仿佛是走了一個世紀,她不敢看柳倩的那張臉。她害怕被指責,她害怕她失望。

“你來了?”

這是第二次邢一一來到柳倩所在的病房,上一次病房裏還有新鮮欲滴的百合花。而這一次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她眸子黯淡下來,“對不起。”

“好端端的說什麼對不起?”柳倩嘲諷一笑,依舊美豔端方,這是臉色有些蒼白。

邢一一看見她笑,更覺得難過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

近年來,很多地方機構都在強調警察同誌需要進一步加強在執法辦案中的安全防範意識,積極探索自偵案件檢醫安全辦案協作機製,切實保障涉案人員的生命健康安全,確保辦案工作依法規範進行,可是,邢一一卻沒有做到。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柳倩就這樣被人加害。

久久沒有聽到邢一一說話,柳倩抬眼往她的方向看去,“你在自責?”

邢一一還是沒有說話。

柳倩這回是真的笑了,她們倆一共也就見過兩次,期間柳倩也是會笑的,隻是她的笑裏通常都帶著不怎麼好的意味,有時候是嘲諷,有時候是親密,像一個憤世嫉俗的哲學家批判著這個世界的汙淖與肮髒。

邢一一從來沒有聽過她這樣的笑聲,仿佛隻是為了笑而笑,忍不住還是抬起頭看她,柳倩這才慢慢止住了笑聲,“有什麼好自責的,你是警察,不是上帝,你沒辦法拯救每一個人的苦難。而且,我這樣又不是你害的。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是你是警察,如果不是,我正好趕上了這一趟事兒,我們現在也就隻是陌生人。原本我們就不會有交集,也許這就是我命中注定要承受的苦難,你不用自責。”

“可是我有責任。”邢一一輕聲但是堅定地回答,柳倩很豁達,可是她的豁達並不是能夠讓她逃避責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