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寺大殿內,八思巴帶領他的弟子們為跪在佛祖前的大妃忽魯黑臣做灌頂儀式。儀式結束後,八思巴說:“忽魯黑臣,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佛門的俗家弟子了。”
忽魯黑臣平靜地說:“上師,您能幫助我向佛祖、菩薩許下一個心願麼?”
八思巴說:“我佛慈悲。你有什麼心願盡管向佛祖、菩薩直訴。”
忽魯黑臣歎息一聲之後說:“我想讓佛祖、菩薩保佑忽必烈躲過這一難!”
八思巴點點頭。忽魯黑臣說:“佛祖真的顯靈,我願意落發修行。”
八思巴道:“這倒不必。你隻要一心向佛,多行善事就可以了。”
忽魯黑臣說:“我能!”
八思巴道:“好吧,今天晚上我就在開平寺為你舉行燒施。”
夜間,“燒施”即火祭儀式開始了。開平城的密宗信徒們,排成隊,向一堆篝火之中投放柏枝、酥油、糧食、花果等物。
火光照亮了跪在火堆前的忽魯黑臣的臉。
三個弟子手執八思巴書寫的《不動佛燒施儀規》《五天女讚頌》,莊重地站在佛像前。
僧人們奏著佛教音樂,八思巴在佛前念誦經文。
察必王妃匆匆走來,她一眼看見跪在火堆前的忽魯黑臣,便走到她的身邊,也跪了下來。忽魯黑臣感覺到了她的到來,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默默地祈禱起來。
夜間,在開平忽必烈內宮內,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清查,忽必烈感到處境相當危險,找來幾位幕僚議論對策。忽必烈有些焦躁不安。
郝經說:“我看,阿裏不哥等人來者不善,我們派往漢地的各安撫司、宣撫司官員,已經有數百人被傳訊、鉤考和拘押了。尤其是燕京、關中一帶,有幾十人死於非命了。阿裏不哥還揚言要先斬後奏!王爺,現在可是再也觀望不得了。總要拿出一個可行的對策,不然,您多年聚集起來的治國之材,就全完了!”
道爾達說:“肯定又是阿裏不哥向大汗進了讒言,大汗擔心殿下功高難治!表麵上看是鉤考錢穀,其實就是要打擊漠南王府!”
一幕僚說:“道爾達將軍說得對。鉤考錢穀不過是一個由頭,更大的陰謀還在後頭!”
忽必烈一拍桌子說:“不能任人宰割!實在不行,我還有十萬人馬!”
道爾達說:“對!阿裏不哥欺人太甚了!王爺要想起兵相抗,我道爾達願當先鋒!”
郝經愕然:“起兵相抗?那不就是要造反麼,不不,萬萬使不得!軍國大權都在大汗手裏,單單阿裏不哥的兵馬就比我們多兩倍。而且,我們貿然起兵,名不正言不順。各路王爺和各汗國也不會支持我們,豈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麼?”
道爾達問:“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郝經說:“我與八思巴大師商量了多時,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四王爺肯不肯采納?”
忽必烈對郝經、八思巴道:“你們說說看。”
郝經從容地說:“大汗是君、是兄,殿下是臣、是弟。我們不能同大汗計較是非。多年來,殿下遠離本土,出征大理或居住漠南,與大汗關係難免疏遠。如有人離間,必然會引起大汗猜疑。為今之計,王爺莫如把兵權交還給大汗,同妻子兒女一起舉家回和林。”
一謀士問:“你們的意思是讓王爺帶家眷去和林,以家眷為人質,讓大汗放心!”
八思巴說:“不錯。”
道爾達不放心地問:“大汗正要除掉四王爺,我們送上門去,還回得來麼?”
八思巴滿有把握地說:“大汗不是阿裏不哥。他隻是疑心四王爺,並不是要除掉四王爺。”
道爾達問:“王爺把兵馬都交出去了,將來還不是任人宰割?”
郝經道:“交出兵馬,正是為了保住兵馬。”
道爾達說:“不明白。”
八思巴笑了:“兵馬在王爺手裏,大汗不放心。可是當他看到王爺交出兵馬的時候,他就放心了。反而會不收回王爺的兵權。就是暫時收回,過些時候,用兵的時候,他還會把兵權交給四王爺的。”
忽必烈問:“你們那麼有把握?”
郝經反問道:“你以為大汗會把兵馬全交給阿裏不哥嗎?”
忽必烈說:“對!他不放心我,一樣不放心阿裏不哥!”
察必王妃問忽必烈:“您決定了?”
忽必烈說:“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
八思巴笑著說:“王爺,貧僧和郝先生的辦法看上去是孤注一擲,可是大汗與殿下多年來同甘共苦,情深誼重,您能這麼做,是阿裏不哥萬萬想不到的。在阿裏不哥還沒有走出五裏霧中的時候,一向自負的大汗,早就回想起太妃的臨終囑咐,恢複了對殿下的信任。您已經絕處逢生,逢凶化吉了。草原有一句古語:虎豹可以趕,不可以逼;人心可以溫熱,不可以冷凍。殿下隻能用自己的真誠溫熱大汗的心。”
忽必烈說:“嗯,有道理!明天就回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