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和董文忠向豁兒赤的帳篷走來，幾個年齡不等、但卻風韻猶存的蒙古婦女在帳內侍候。有人要去通報，被董文忠製止了。
坐在鋪上閉目養神的豁兒赤睜開了眼睛，忽必烈背光站著，豁兒赤隻能看見兩個人的剪影。豁兒赤用手遮住光問：“誰呀？”
董文忠說：“豁兒赤，大汗來看你了。”
豁兒赤碰碰磕磕地跪下：“罪臣豁兒赤參見大汗！”
忽必烈看著豁兒赤，問：“豁兒赤萬戶，你怎麼老成這個樣子了？”
豁兒赤道：“我活過了90來個羊兒下羔的季節了。”
忽必烈扶著他說：“你起來吧。”
豁兒赤道：“不用了，你要殺我，就下旨吧，省得我起來再跪下，挺費勁的。”
忽必烈問：“誰說我要殺你？”
豁兒赤反問：“你不殺我？”
忽必烈道：“我爺爺加封你的時候說過，你犯九罪而不罰。”
豁兒赤說：“可是，我的罪大概超過9次了。”
忽必烈說：“我沒有給你算過，因為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豁兒赤說：“其實，你也不應該殺我。”
忽必烈問道：“噢？這我倒是要聽一聽，你為什麼就不該殺？”
豁兒赤說：“因為我每次都把自己的智慧獻給當權的大汗，盡管那些主意也許不怎麼光明正大，可是論起來我應該算是忠臣。”
忽必烈坐下了，說：“好，我現在洗耳恭聽。”
豁兒赤從頭道來：“我不到20歲的時候拋棄了劄木合，跟隨了成吉思汗，因為劄木合是外族血統的後代，而成吉思汗是黃金家族。成吉思汗過世以後，我沒有支持你的父親拖雷，而把我的智慧獻給了成吉思汗指定的繼承人窩闊台，這也不能算錯；窩闊台死了我支持他的長子貴由，防止拖雷後王們奪權，這也不能算錯；貴由死了，在蒙哥大汗當權期間我支持阿裏不哥，打擊你的勢力，那是為了維護蒙哥大汗的汗位不受你的威脅，這更不能算錯；蒙哥大汗死了，我支持在和林繼位、手握玉璽的阿裏不哥更沒有錯。”
忽必烈問：“那麼你現在背叛了在和林繼位的阿裏不哥，投靠了我，這錯沒錯？”
豁兒赤搖了半天頭說：“也不算錯。我本來以為你在開平實行漢法，要更改祖製，我當然要支持能保持祖製的阿裏不哥了。可是後來我看到阿裏不哥殘忍地對待成吉思汗收集起來的百姓，不要自己的祖宗和臣民了。所以我才說服蒙哥汗妃母子把玉璽送給了你，而且把許多將士帶來開平。我有功無過。”
忽必烈笑笑說：“這麼說，我是不是還應該給你獎賞了？”
豁兒赤說：“那就不必了。金銀嘛，我有；爵位嘛，我不是成吉思汗的家族，又不能封王，可我已經是萬戶了；女人嘛，我太老了，現在的100個女人，50歲以下的我都把她們嫁給我的部眾了。”
忽必烈放聲大笑起來，豁兒赤也陪著嘿嘿幾聲。忽必烈笑了笑，說：“豁兒赤啊豁兒赤！你是一肚子歪才！算了，你好好活著吧。既然你有這麼多不賞之功，你願意住在哪裏就住在哪裏，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吧。”
豁兒赤問：“大汗是允許我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做一個答剌罕？這是成吉思汗對救過他命的人們的封賞！這對我來說可是最大的賞賜了！謝大汗隆恩！”
忽必烈哈哈大笑著往外走。
豁兒赤往外送忽必烈時說：“大汗，就衝你這麼開明，我得向你進一言。”
忽必烈站住：“嗯，你說。”
豁兒赤道：“白教活佛跟你立過軍令狀，又害過你。不過他應該算是個高僧。他早就不讓他的大弟子支持阿裏不哥。你作為大汗，應該不計前嫌，何況他是吐蕃四教八宗的一派宗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