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翩翩白少年(1 / 2)

穿過一片粉紅,又越過幾層翠綠,終於到了久違的臨安城。晌午的陽光灑落在光滑的石階上,溫潤地泛著金色的芒暈。

我一路撒歡小跑,左顧右盼,看著城裏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酒樓、茶館、府宅錯落有致,市列珠璣,戶盈羅綺。

什麼打探風聲,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滴溜溜地躥進了李子巷,在徐字號買了妮子最喜歡的棗泥糕。又小跑著奔到了寬敞的南興街,那裏吃的喝的最多,盤算著天一擦黑便是張燈結彩,混到登雲樓的最上層,恰好能看到半個臨安的夜景。

咦,街頭這麼多人圍著看什麼呢?

山裏來得妖怪,好奇心總是要比城裏人重。再說,我是妖怪裏的花妖,前一百年看見甚稀奇玩意兒也挪不開步,如今長了腿,自然是要跑去看看的。

我提溜兩步也湊上前去。好家夥!圈得跟金鍾罩似的。我腦門一熱險些把不滅扯下來直接變成一團花瓣飛進去。端了端幹癟癟的肚子,鉚足了勁往裏擠。事實證明女妖怪的力氣還是不應小覷滴,凡間男人的力氣也忒小了,輕輕一擠,便潮水般兩邊退開來,蹭到最裏,是輕而易舉的事。

抬頭一看,榜。

踮腳仰頭通讀一遍,正是那懸賞黃金百兩,來要拿我們的命的榜貼。

我秀拳緊握,躍躍欲試地想把它撕下來,大卸八塊,再燒成粉末,浸在水裏,凍成冰棍,放在烈日地下大曬三百回合!

銀牙磨得正歡,人群不知不覺從周圍散開。剛剛還水泄不通,爭先恐後,現在卻讓出一條寬闊的道來。乖乖!我殺氣有這麼重麼?

妮子說,就憑我這腦袋,什麼事困惑,想是想不出甚名堂來的。隻有使勁瞅,才能瞅出個究竟。

我一向對她,唯命是從,於是我就這麼往後可勁一瞅,雙眼正對上那西斜餘暉的太陽,刺瞎了?

我抬起手來遮光,卻漸漸看見光束裏踱步而來一個曼妙身影。瞧這氣場,我覺得我八成已經瞅出人家讓道的原因了。

那光影中的男子著一身鍍滿銀紋金絲的白衫。黑發如墨,用鑲玉的銀飾高束腦後,風吹而舞,攪碎了這一地的黃昏。

陽光在他左臉太陽穴的地方角度刁鑽地射來,蓋過他挺直的鼻尖,沒過他如羽的墨眉,掠過他似血的唇角。卻獨獨掩不過他那沉穩的眸光。

他的確是我見過的人裏最好看的。不,應當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見到他都會自慚形穢。如此精致的五官但卻半點不似女人。

寬肩胸闊,身軀修長,什麼人間太歲,天降修羅都難以用來形容。

他就這樣,一步不快一步不慢朝我走來,兩旁的人皆被他勢氣所震懾紛紛讓道。坐在父親肩頭鬧嚷的小孩也停止了哭鬧,呆呆的看著。仿佛時間也被他踩碎了一般。

而他目不斜視,步伐沉穩。

噗通——噗通——噗通——心都在嗓子眼撲騰得冒煙了,我拚命地咽了口水消消火。

最後一步落定,他走到我的跟前再沒有前行的意思。

此刻,我內心是嬌羞的,也是狂喜的,是期盼的,也是咆哮的!總而言之是千萬隻春意興發的野馬在田野上奔騰而去!

他低頭輕輕地道:“姑娘,你擋住榜了。”

額?

嘶!我仿佛看見千萬隻發春的野馬嗖嗖的跳進了一處斷崖。

看著他淡定的眸子,我一口口水卡在喉嚨裏,啞聲了。

縱使嘴巴張不開,手腳卻還是靈便的。我極為迅速的點點頭,粗笨的挪開了身子。

他沒有多看一眼,越過我上前一步,抬頭掃了一眼榜。

這麼多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他,安靜得實在過分。連我也沉醉其中,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口中唾沫頓生?吞吧,四下這麼靜顯得特別不自然,不吞吧,真是憋的難受。

就在糾結的時候,喉嚨實在不堪重負的一蠕——“咕咚!”吞了?

好大一聲!周圍目光齊聚到我身上。就連那白衣男子略意外的轉頭看我。

“那個……我隻是餓了。”我羞得別過臉去,

他轉過頭,依舊看榜:“我又沒問,你無需解釋。”

眾人中不知誰沒忍不住,一哄而笑,我羞憤得舉頭就朝榜上撞去!

白衣男子單手一推將我腦袋安然送回,再是刷的一聲撕下榜單,隨意一疊揣進懷裏。人群再一次靜了,竊竊私語,貼麵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