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推開窗戶便見到一隻紙鳶綁著避水珠晃晃悠悠得飛來。我心頭一喜,趕緊伸手托住,拆開紙鳶來看,上頭全是熟悉的筆跡:“一切都好,等你回來——昀傾。”
什麼嘛!我噓寒問暖了這麼多事,他就用“一切都好”一筆帶過?!
忒不把我阿瑤放在眼裏。我抄起硯台就準備奮起筆書,好好將他數落一番。但心下腹誹,應當是他忙得脫不開身吧。
罷了,寥寥幾個字就足夠讓我寬慰了。我仔細的把紙鳶疊好,再換了身衣服,準備向龍女辭行。
“此藥每日一次,文火煎燉,最好是在飯前服用。”我站在龍女的閨房,細細的囑咐。
龍女確急著一掀簾子:“他看了信怎麼說?”
我聞所未覺得樣子,繼續平淡無瀾的說:“堅持三日當有所見效,十日應痊愈如初。還望紋紋不要胡思亂想,以免病情反複。”
說最後一句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再彎腰做了個禮便欲轉身出去。
龍女急了,雙手抓著褥子,緊緊的擰著。終於在我跨出門檻的那一刻,龍女的近乎於咆哮的聲音在後頭傳來,生生的纏住我的腳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祝瑤仙子你不肯幫我!也罷也罷,命裏注定了是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以後的生活與死了也沒什麼兩樣,這藥吃與不吃也沒什麼分別!”
我忽然來了氣,千裏迢迢從天界趕來,忍著腿傷給你細細療理。又是開藥又是施法,還好心好意幫了去見了那鬼魔君。
誰知臨走了連半個謝字都未討到,慎思斟酌的方子也被人棄如敝履。故存若喝醉酒時對我的那幾那番話,我如今全能理解了。
轉過身來,有些怨懟得看著她:“那你可曾為我想過?!還說不會牽連與我!”
龍女手指頭都在打顫:“我……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你……拆我的信?你沒給他看,自己看了?”
我該如實告訴她麼?告訴她她歡喜的人是魔界之尊?她一定不會相信我罷……忽得又想起念寧讓我轉告她的話,字字桎梏,甚至拿龍女的性命相威脅。
我該轉告魔君的話麼?也許是該的,魔尊說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點我很是相信。他的眸子裏就透著這股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勁來,隻一眼就讓人心怯。
“他說,一切依你所言。大婚之日,相約之地必相見。”我猶豫不安的說完就逃似的跑了。隻聽見龍女在閨房裏嘻嘻樂樂的歡笑。
那笑聲詭異得像飛蛾撲進了火裏,燒得劈劈噗噗,笑得又癡又癲。
我不由心裏一陣慌亂加緊腳步,跑得更快了。
秋實說,抑鬱也是種病。我想,我大概是得病了。
握著水明,背著行囊,連趕了五日的路。沒有心情看任何一朵奇形怪狀的浮雲,沒有神智去想那遍野桃花的瓊玲。
心裏就一直在想:念寧,念寧,念寧。
該告訴昀傾麼?壓在心裏確實不吐不快。
可魔君對我說的那些話會惹他生氣麼?會的,顯然是會的。
我懼怕那次魔君把我按在地上,昀傾看我的表情。那種表情讓我覺得羞愧,害怕。
可不告訴昀傾,又能找誰訴苦呢?沒有人……上次和魔君的的事瞞著所有人,如今這些又該從何說起呢?
我心煩意亂的往回趕,隻盼著龍女能安然無恙的嫁人吧。但願她的夫君是個好人,給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飛著飛著,突然撞到硬硬的一片。邪門了,天上還長樹不成?我抬頭來看,原來正正頂在昀傾胸口上……
抬眼一看,已經到了天界北門。這是怎麼了,不知不覺就到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