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我是瓊嶺的一隻桃花妖。從看得明,到聽得懂,我第一次化成人形,被隻山豹盯上卻不自知。
快要被那山豹一口咬到脖子時,不曉得誰從身後一掌把我打的人形俱散。那山豹淩空咬到了些花葉,頗為掃興,悻悻而歸。
空中飛出個伶俐的女子,把我小心的一朵一朵拾起來,笑著罵道:“大傻瓜!”
我喜歡她的笑,眸子裏閃爍的真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為剔透的東西。
我開始賴上她,她去哪,我去哪。久而久之,她也不再趕我。
她教我修煉,教我覓食,教我識字。她一邊罵我,一邊幫我縫補衣服。一邊捏我的臉,一邊往我袖囊裏塞好吃的。
多好的一個夢啊,沒有煩憂,沒有執念,隻這樣隱在山林裏不知年歲的活著。我竊喜地以為能這樣簡單一輩子,直到……
直到有一天,白衣男子來了,他眼裏不帶一絲溫度,像是打地獄來的修羅。
他殺了我的族人,遍地都是屍體,遍地都是……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見妖便斬。
他提著劍,結著冰,一直緊追我不放。身後族人的慘叫近在咫尺,我以為……我要死了,直到看見他把妮子的胸口捅了個大窟窿,然而將我誤以為是個凡人。
從妮子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相要挾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變得很不耐煩。
他的劍快到看不見,但大體推測的出,是一劍刺入,再扭轉一下,連著心一同剜了出去。水明這麼快的刀真的也能捅出個大窟窿。看得出來,他厭惡她到了極點。
……
我哭不出聲來,看著妮子的嘴痛苦的一張一合,艱難無比:“好—好—活—著,切—莫—複—仇……”
又是這樣,她從始至終都是為我著想!
我真後悔,真後悔為什麼當初會被山豹盯上,為什麼又要好死賴活的纏著她。
好—好—活—著,切—莫—複—仇……
我怎麼會不複仇呢,兩百年的相伴,就被這一劍飛回湮滅了。
兩百年,整整兩百年啊!
那個白衣男子就是——昀傾!
狐狸悄聲無息地站在一旁,遞了把匕首給我。對,我想起來了,這是我親手打造的匕首。我輕輕接過,藏在腰間。
我想起來了,是她把三根釘子打進我的頭中,鎖住我的記憶。她說過,我恢複記憶之時,便是動手的時機。
我俯身撿起妮子懷裏散落的糖人,整齊的放在她身邊。然後踏著族人整片整片的屍骨,走向那白衣少年隱去的方向。
那少年身邊帶著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子。
他竟然用刺死妮子的那把凶劍,相贈以情,與那女子私定終生。
他們竟然就在瓊嶺,在妮子葬沒的笑逐顏開,相濡以沫。
我站在遠處,看著衣抉飄飄的少年攙著那腳步蹣跚的女子,怒火滔天。
殺了!通通都要殺了!
瞬間,枝頭的斜陽化成了漫天地烈火,把整個瓊玲都焚噬得幹幹淨淨。
我笑著醒來:”哈哈哈……葬了……一並都葬了!”
“阿瑤,你怎麼了,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迷糊的雙眼漸漸清晰,眼前是那張熟悉又好看的俊顏。
在夢裏,他白皙的臉上就粘著妮子的鮮血,一滴一滴,像綻放的紅蓮。太好了,他就在眼前,帶著點緊張,真是妙不可言。
我癡癡的笑了笑:“沒什麼,隻是做了個很長的夢。”他眸色一沉正欲問我,我卻雙眼緊閉,假裝昏睡了過去。
想殺他,並不是那麼容易,還是省點口舌之力,養精蓄銳比較妥當。況且我現在,真是頭疼的要命呢。
聽見耳邊嘈雜聲不斷,秋實坐在旁邊,理了理我的脈象。
“如何?”昀傾急急問到。
秋實默了一會,如實道:“氣血翻湧,不是個好現象。我看殿下還是把婚期往後推推比較妥當。”
昀傾把指節握的咯咯作響:“拖不得了,北海的結界已經被人破開,還有五日魔界就要攻進來,這婚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