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殺了又進,進了又殺,似落入了一個無休止的怪圈。
諸位仙班卻死了不少,有垂髫的老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有翩翩的少年掛在柱上,胸穿肚破。我饑餓難止,卻又不敢再視,隻好又退到一處無人察覺的角落躲了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大殿變作墳場,從內至外,慢慢延伸。
而天帝雙眼微紅,再也忍受不住手下的死,帶傷而起,朝故存若飛去。
那是關鍵的一擊,是拚死的一博,萬丈光華猶如無邊的驚雷,照亮著陰鬱的大殿。而就在此時,尋昳翻身而起,古琴橫在胸口,夾指快彈。
天帝又停住了攻擊的態勢,他緊皺著眉頭,鼓瞪著雙眼,終於將那機遇之力盡數發出。而隻是那猶豫的片刻,故存若已然準備了一招袖裏乾坤迎光而收,右手再是一掌“萬眸悲月”,狠狠地打進了天帝的肚腑。
帝座的頭發散落在伴著血雨的灰塵中,整個人像是一個失重的大鍾,隨著一記重響跌落在地,鮮血淋漓。
而故存若笑容戚戚,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道道:“叔父,不知道你現在是怎樣的感覺……背叛能否能讓你感到絕望呢?”
天帝已痛得說不出話來,迂在牆角,動彈不得。故存若扯著唇角:“該來的的總會來的,你在我父親死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也有這麼一天。”說罷,手中白刃已起,直朝帝座眉心而去。
千鈞一發之刻,突然一道白虹貫日,亮卻了所有的陰霾,奪目而來。
一聲衣服撕裂之聲,白光漸駐,昀傾立在天帝身前,一身紅衣鮮豔奪目,手中白光凝斂,威而不放。
故存若身上的盔甲和衣服都破了道大口,一個身形不穩,踉蹌後退,尋昳趕緊舍了古琴抱住的宮主。
而緊接著便是門外的刀劍之聲。
舉目而望,昀傾的隊伍已經在門外於故存若的軍隊戰了起來。同樣是十萬天兵,或是因為猝不及防,或是因為昀傾的氣勢所壓,黑盔的判兵開始不敵起來。
幸存的仙人們望著昀傾,目光閃爍,像是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
故存若推開尋昳,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在淩霄河困敵麼?你的部隊一走,善水的士兵不多,要如何阻那魔兵過河?”
昀傾攙起帝座,交托給身後的仙君,才慢慢起身道:“渡河是早晚的,保護大殿才是最要緊的。若不出我所料,你是想魔君多折損一些兵力吧,不然以你對天界的了解,對我布陣的了解,要帶魔兵進來,簡直易如反掌。莫不是哥哥怕魔君言而無信,獨攬了果實?”
大殿之外,喊打喊殺聲越來越近,判兵數量不斷減少,看的故存若有些心急。尋昳明白宮主的意思,突然橫琴而撥,激昂的樂曲就隨風傳去。
這策魂之術慢慢植入人心,黑盔的戰士卻個個發瘋了一般,隻攻不守,狠絕異常。
昀傾也驟然用手支額,似是有些痛意。故存若看在眼裏,立馬向尋昳了個眼色,尋昳即刻會意,不由盯著昀傾邊奏邊柔聲道:“想不到殿下如今還會惦念著尋兒,要不然就讓尋兒為你奏一首舊曲吧……”
她狐眸一轉:“就彈殿下往昔最愛聽的一首《流殤有故》好不好?”
說罷,曲聲一轉,盡是淒涼。恐怕那判兵沒聽過這首曲子,一下又往複如常。而昀傾卻突然愣神,不知所往。
周遭的仙人皆是大喊:“殿下!別聽她奏的曲子,別聽!”
可昀傾眸子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映不進他眼底。
看來他已深陷其中,不能自己。
我漸漸在石柱後頭化為人身,看來殺死昀傾的機會就近在眼前呐。
我盯著昀傾,隨時準備出手。隻聞尋昳的琴聲愈漸低迷,而昀傾也愈來愈無法控製自己,眉頭微皺,似有道不盡的苦楚。騙我的……說什麼不喜歡尋昳,還不都是騙人。昀傾……你嘴裏到底有幾句真話?
既然你如此無義,那就休怪我這般無情了。
我正準備從石柱後頭出來,卻見著尋昳已然動了殺心。昀傾一步步隨著琴音的勾攝,毫無防備的走向尋昳。而故存若已白刃在手,一擊而去……
而就在千鈞一發之刻,一個轉身繞過故存若的白刃,右手朝尋昳攝去,一把抓住她的喉嚨,將她整個人都隻手拎了起來。
昀傾唇角微不可尋的上揚,他那種厭煩的神情,比起他殺妮子的時候,更勝百倍。像極了一隻白貓,終於玩膩了那隻自傲的老鼠。
而我見機不對,又隻好躲了起來。
尋昳雙腳懸在空中不停的抖擺,而雙手還在盡力摸索著琴弦,想再次彈奏。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而故存若站在一邊卻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