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石橋有蹊蹺(1 / 2)

重陽掀了珠簾,走了進來,嘴角有懶懶的笑意:“胸口可還悶疼?”

“不曾。”

“下腹可還絞痛?”

“些許。”不是我惜字如金,真的是著實費力。重陽垂目,圓一便懂得什麼意思,戰戰兢兢的跑到桌前研墨,怕他得很。

重陽踱步到桌前前濡毫而書,淩厲幾筆,如飛沙走石一般,再將紙遞到圓一跟前:“去給你阿姐抓藥。”

圓一接過來一看,結結巴巴的說:“看不太懂……”

“大夫懂便可。”重陽眼眸漆黑,嘴角彎彎,好似條大尾巴狼,嚇得圓一拔腿就跑。

懷裏的圓二暗唾一聲:“沒出息!”我看在眼裏,笑得又是一陣輕咳。

“圓二,你出去吧,我有事同你姐姐講。”重陽沉著臉,將這很有骨氣的圓二喝令了一番。

圓二自是護我的,噘著嘴道:“我不!”

重陽眼眸裏閃過一抹陰蟄,隨即一手淩空將他抓了起來,再是一揮,便狠狠地把他的扔到門外。再是十指微合,門就自動關上了。

我怒急:“你有什麼可以衝我來,別傷他們!”

他慵懶一笑道:“可以。那你說說看,白龍哪去了?”

“我不知道。”

重陽輕扣指節說:“圓一抓了藥,不久就該回來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咆哮著,喉頭一嗆猛烈咳嗽起來:“你……咳咳咳……白龍早就……早就離開天界了。他走了……咳咳咳……我最牽掛的就隻有碧根。若是他們有個閃失……咳咳咳……”

一句話說了良久也說不完,咳得滿頭是汗,我順唇一抹,終得一抹鮮紅。

重陽微微皺眉,把手又搭在我腕上號了一會,再伸手替我撫著後背順氣。

待我稍稍平穩,才聽他歎了口氣道:“待會藥送來記得喝完,莫要怕苦,我兌了幾錢蜜餞。”

我終於止了咳嗽。“蜜餞?最後還是隻剩苦味,不好使的。”

“那是因為舌尖識甜,舍根覓苦。而人一味怕苦,所以常將藥整碗擱在喉頭,一些迂回舌根,才會甜淡苦濃。”他說完,意味頗深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撥簾而去,留得珠幕相撞輕鳴。

是麼?苦的原因是因為人自己怕苦。

重陽真身的慘烈我如今還記得,雖與昀傾差了些許,但時日之困遠遠長於。而他如今還能慵懶而笑,莫非便是這個道理?不怕苦的人,遇苦便不覺的苦了。

我愣神中,圓一已端著湯藥屁顛屁顛的跑來。按他的道理,舌尖輕觸那溫熱的湯藥。

嗯,果然苦輕甜重。

而這重陽,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又經曆了什麼事呢?

東皇鍾裏,星索拉著昀傾,腳步慢了下來。

“不用這麼快的,無人追來。”星索自知安全,不想昀傾過於疲乏。而昀傾隻是一直緊緊握著星索的手,暗道了一聲:“奇怪。”

星索自知他在懷疑什麼。一個女子帶著個瞎子,一路踉蹌,卻無人能追上,可不是古怪得很?

可她心裏掂量了幾番,終究覺得在他麵前圓謊隻會越補越錯,索性收口不言。

而東皇鍾內,這別致之景卻讓她忍不住要歎出聲來。

本是黑夜的時辰,這裏卻是一方淺藍。微風一過,是空穀幽蘭之氣,陽光一映,是花掩樹疊之影。腳下小道上靈芝遍布,異草重疊,卻無一鳥一獸安靜非常。

她帶著昀傾,一直沿著小道而行,走著走著,昀傾突然停住腳步道:“前方有河。”

定是他聞得聲響了。星索一時說不出話來,天界的那條小路從無河流穿流的……她望著昀傾狐疑的神情,不禁道:“昀傾,相信我,且跟小索兒走就是!”星索喉頭微緊,隻能逞這牽強之詞。

昀傾心裏有數,知她騙他,卻也知她護他。如果在這裏耽擱,生了變故,害了自己不說,更是害了星索。

可他並不知道,追兵已經不可追來了。

他任由星索引著,走了許久果真被一江水橫道攔住。驚濤拍岸,青流爭逐,實在深不可測,凶險異常。

幸得江水之上,有一拱橋。橋邊立有一碑,上頭刻著奇怪的文字,彎彎曲曲猙獰得很。

審視良久,星索才識得這所書之字乃為“望孤彳亍”。

碑文什麼意思,橋的名字而已?卻又覺得特別古怪,似有深意。觀了觀橋,普通而又堅固,遂拉著昀傾舉步而上。

昀傾很快意識到星索長時間的沉默,問道:“怎麼回事。”

星索勉強擠出個笑容道:“無事,碑文有點意思,我在琢磨呢!”

“碑文?”昀傾凝神,定住不動了。

“上麵刻著四個字:望孤彳亍。我思量著,‘孤’,人君簡稱,當是對過橋之人的敬語。‘彳亍’二字便是緩行。左右不過就是提醒過橋之人小心些吧。”星索說完又拉起昀傾就走。

行得兩步,昀傾突然沉了聲道:“萬一,孤字不是敬語,彳亍也有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