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傅宏和妻子聽了餘秀枝的通報,大為吃驚,連忙放下活計,趕回家中,見女兒兩眼紅腫,楚楚可憐,自然心疼、發慌,一疊聲追問她,誰欺負你了?
傅智見到爸媽,又大哭起來,就是好歹不說緣故。
傅宏急得在堂屋亂轉,突然看見金山站在門外,就大聲問:“金山,剛才你跟珍珍是不是一塊回來的?”
金山點頭“嗯”了一聲。
傅宏繼續追問:“還有哪個跟你們一塊走的?”
金山正等著這一問,於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德光。”
“你們有沒有欺負珍珍?”傅宏說著話就走出堂屋,向金山靠近。
金山本能地畏懼傅宏,連忙後退了兩步,又自辯又表白:“沒有、沒有,我們怎麼會欺負她?如果有人欺負她,我們拚命也會保護她的。”
傅宏放緩了語氣:“我相信你,路上沒出什麼事情吧?”
金山欲言又止。
傅宏更加溫和地安慰他:“你別怕,跟二爺說實話,二爺不會打你。”
金山看看四周,見沒有別人,就湊近傅宏,小聲嘀咕了幾句。
傅宏聽著聽著,臉上風雲變幻,怒氣奔騰。
這時,胡玉琴從自家東山頭跑過來,出言嗬斥:“金山,舌頭沒有四兩重,搭在人身上有千斤,你不要亂說。”
金山梗起脖子:“我沒有亂說,講的全是實話。”
傅宏一麵卷衣捋袖,一麵嘴裏就開了花:“堂堂支書,大男人,欺負我閨女,欺負一個女伢子,什麼狗屁東西,這回我饒不了你!”一邊向東走,三步兩跨,上了小路,就折彎向北。
金山又害怕又興奮,難掩幸災樂禍的心情,盯在傅宏屁股後麵去看好戲。
胡玉琴覺得形勢危急,來不及多想就叫喚起來:“何德香,你快出來,你那口子氣衝衝地去找李支書了,像是要打架!”
何德香慌忙出門追趕丈夫。
如今,那年德輝惡作劇讓珍珍和他一起落水的小木橋已經改成了土壩,下麵埋了混凝土管子通水,大河、小河的水質都不及當年了,孩子們夏天也不再下河遊泳。
傅宏越過土壩來到李國基家院子門口,向院門發一聲怒吼,嚇得張仁英打了一個哆嗦。她想上前關門,又覺得那樣太丟份,就強打精神,擋在院門中間,防止傅宏衝進來打人,一邊說:“有理不在聲高,李國基哪裏得罪了你?”
這時,黃根富、李勇、王蕙蘭,都聞聲而來。餘秀枝也跟著眾人來到李國基家院外。
李國柱夫妻倆也聽到消息了,覺得這時候應該出頭,就跑到李國基家山頭,等在一邊觀望,隨時準備出手勸架。德明當然不肯錯過這麼熱鬧的場合,躲在爸媽身後偷窺。
傅宏回答張仁英的提問:“你問問你男人做了什麼事!他有嘴,讓他自己出來答話,不要做縮頭烏龜。”
何德香來拉傅宏,被傅宏甩開了。
何德香向黃根富、李勇使眼色。
黃根富、李勇上前勸道:“老傅,你在氣頭上,不是談話的時候,讓何德香跟張仁英談,比你談好。”接著,一人抓住他一隻胳膊,想拉他離開。
傅宏兩臂一收一搡,拂開了兩個人的手,說:“離我遠點,我曉得自己在幹什麼,我不會打他,就是問他一個道理。”
德明媽王秀珍插話了:“二爺,有話好好說,究竟為什麼事的?”
有幾個人跟著發出疑問:“對呀,究竟為什麼事的?”
傅宏顯得理直氣壯:“他一個堂堂支書、大男人,欺負十幾歲的女伢子,珍珍在家裏哭天撫地,你們說,我這個做老子的能不能不問?”
眾人愕然,不知道這個欺負是什麼含義,一時都開口不得。
張仁英臉色紫漲,解釋道:“青天白日的,談幾句話,就是欺負啊?”
傅宏怒道:“談的什麼話,你讓他自己出來說!”
李勇、李國柱、胡玉琴一起附和:“對,讓李支書出來說幾句,究竟跟珍珍說的什麼話,都是緊密鄰居,打消了誤會,就沒事咧。”
李國基坐在院子裏,眉頭皺著,一口接一口地抽煙,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德光坐在堂屋門口的台階上,德輝站在一邊,緊張地觀察著事態變化。德光還思考著對策。
張仁英知道,這時候丈夫不好出頭,什麼也說不出口,一旦開口,話隻會越說越多,矛盾越鬧越大,那樣有失他幹部身份,隻能由有我出麵熄火。想到這些,她便以套近乎的口氣說道:“論起來,國基還是珍珍的幹爸呢,他一直誇珍珍是好伢子,我相信他不會欺負珍珍,大概就是關心她,讓她好好讀書,不要分心,可能話說重了些,珍珍又是很要強的,受不了,就家去哭了。國基,是不是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