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不以為然,批評道:“你們閑的無聊,管人家的事情!老談,你不要跟我涎皮賴臉,你家小麥還沒賣呢,打算勓到哪天?”
在這一帶,“勓”的意思是故意拖延。
談皮匠現出為難的樣子,說:“不是勓,是沒人弄。”
老萬:“你能養兒子,這些活怎麼不能幹!我明天派人幫你。”
“好主任,你不要急,等兒子回來,我就催他辦。”
“你不要騙我,騙我沒好果子吃。”
“不敢。”
“那大概是幾天?”
“不超過一個星期。”
“行,給你一個星期。”
萬主任抽出一根煙,伸給老馬,見老馬兩隻手忙活著搖頭,就伸給蔣老漢,見老漢說不吃,再讓老談,老談道謝,接過去夾在耳朵上。
老萬說聲“走了”,離開敞棚,向西邊田間小道走去。
白大娘拿著修好的傘,撐起,幹咳一聲,與女主人和眾人道過別,就慢慢地跟在老萬後麵。
蔣老漢、馮奶奶也起身告辭,各自提了醋瓶、醬油壺,順大路南行。
兩個男孩迎著他們跑過來,到了敞棚下麵,喘息著,目光落在張仁英身上,說:“買兩支冰棒。”轉眼看見阮老師,齊聲叫老師好。
阮老師笑著答禮,覺得學生在這裏,自己不適宜逗留,便也跟眾人打招呼離去。
兩位中年婦女在西邊岔路上與老萬、白大娘擦肩而來,一個手上拎著一雙膠鞋。他們走到敞棚裏,一個讓老談修膠鞋,一個跟張仁英買鹽、味精。
南邊又過來一位駝背老漢,說買袋胡椒粉,今天來親戚了,炒個長魚韭菜。他們都不急著回家,於是,就參與新一輪嚼白,話題還離不開傅智。
兩個男孩吃著冰棒,聽了幾句,覺得沒一點意思,說聲“我們走”,就衝進了烈日裏,在大路上奔跑。
胡玉琴等刀剪,聊閑話,混了小半天,才拿起早已磨好的刀剪回家,做夫妻倆的午飯。
飯後,黃根富仍然去了加工廠,她獨自睡了一個午覺。下午4點鍾光景,上旱地摘了一些老綠豆,回來放在竹匾裏曬著,就躺在西鍋屋簷口陰影裏的柳條椅子上想心思。
兒子喜歡珍珍,我和老黃也喜歡,如果她不讀大學,金山就有希望;她一腳踏進大學門,金山就沒門。一個農村女伢子,又是抱來的,上到高中畢業已經完全對得起她了!兩口子真有些癡迷呢!販藕的說得不錯,當局者迷,要人點撥。通莊除了我,哪個能跟他們說得上話?我就不能再試試麼?就說是人家說的話,我傳給他們的,好歹也不能怪我!頂多再被傅宏搶白幾句,也不會少一塊皮,掉一塊肉,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