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輝驚訝地看她，她視而不見。
話筒沉默了一會，發聲了：“你媽讓我問問你的高考情況。”
傅智感覺驚訝：“你們怎麼知道我高考了？”
趙長通風輕雲淡地回答：“我們替你算著呢，考上了嗎？”
“沒有。”
話筒又沉默了一陣，說道：“後頭有什麼打算。”
傅智瞄了德輝一眼說：“複讀。”
生父輕言慢語地說道：“你爸媽，不容易。我們雖然還不富裕，比起當年好得多了。你家經濟有困難嗎？有，就告訴我，我們多少可以幫一點。你媽說，你上大學，是你一輩子的大事，我們一下子不問，過意不去，所以無論如何，讓我打個電話，跟你表表我們的心意。”
傅智沉默了，說她心中沒有一點感動，不是事實；說她有多麼感動，也不存在。其實，她腦海裏絞動著兩種截然相反的思緒。她起初想，這麼多年了，他們沒有忘記我，畢竟還有骨肉之情在！後來，埋怨的情緒卻占了上風：你們想用現在的錢彌補過去的欠缺？我不願意給你們這個機會！可是，仿佛被冥冥之中什麼聲音提醒，她又想：爸媽的確有困難，我還是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為好。於是，她客氣地說：“謝謝幹爸，我得征求爸媽的意見。你在哪裏打電話的？禦碼頭村部？行，如果需要，我就打電話到禦碼頭村部，請他們轉告；如果沒打電話，就說明不需要。”
生父連忙答應：“行，行。”
“那就這樣，再見。”
“好，再見。日子長呢，你不要著急，多注意身體。”生父深情叮囑，語氣非常溫和、親切。
傅智心頭掠過幾絲感動的微波，嗯了一聲，聽了一會，見好久沒有聲音，就擱下話筒。轉頭見德輝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笑容似乎也不懷好意，就小聲訓斥：“看什麼？”
德輝憨笑：“嘿嘿，沒什麼。”
“不要多嘴多舌跟別人說我的事，不然，我就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又不是婆婆媽媽的老奶奶，你盡管放心，不管你有什麼秘密，我都會守口如瓶。”
傅智聽出他話中有話，卻無法細究，因而也無法駁斥，再說，他是德光的弟弟，於是換了笑臉，說一聲：“謝謝啊！”就快步出門衝進雨中。
一邊跑，一邊回味剛才的電話，心裏又蕩漾起一片感動的餘波。他們心裏一直記著我，起碼幹爸過去對我不錯，在這個關鍵時刻想幫我，總不是惡意。可是，她仍然覺著童年在老家受了太多的委屈，一輩子也忘不了，心腸就又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