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愛情戰爭88、就這些本事(1 / 1)

傅宏驀然回首,滿臉綻開了驚喜的笑容:“你怎麼來了?”

“媽也來了。”傅智向後一指。

何德香上前兩步,站到女兒身後說:“她不放心,一定要來看看老子,這下放心了吧?你老子沒被何仙姑拐走。”

傅宏哈哈大笑,說:“哪個仙女沒長眼睛,看中我這個粗皮糙肉的老頭子!”

傅智也笑了,說,我記得爸年輕時也是美男子,現在也不算老。一麵倒了一杯水,叫爸歇一會,喝口水,餓就再吃塊餅。

父親說還沒餓,我帶水的。又得意地說,“你沒見過我們的結婚照——照片受潮壞掉了,我那時才叫帥。你媽年輕時也非常漂亮,在我眼睛裏不亞於何仙姑呢!”一邊用腳撥出一支藕,藕漸漸浮出水麵。

何德香心裏樂滋滋的,嘴上卻說:“老皮老骨的了,還談什麼漂亮。這個水是閨女拿來的,味道不一樣,你喝幾口。把藕都帶到圩埂邊來,讓我洗個頭交。”

傅宏展開手臂,把水麵的藕攏住,推到田埂邊,接了女兒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砸砸嘴:“哦,加糖的!”

何德香接道:“曉得姑娘對老子多關心了吧?”

“曉得、曉得,珍珍就是給我倒一碗白開水也是甜的。”

傅智轉移話題:“爸,我跟你一起淘行嗎?”

傅宏連忙搖手:“你還是歇歇吧,再有一個鍾頭就好了。”

傅智撒嬌:“我想玩。”

父親嚇唬她:“這不好玩,螞蟥多得很。”

傅智害怕地伸伸舌頭,不敢再提,拿出手帕,蹲下身子給父親擦汗。

傅宏扭過臉去,說:“把你的手帕弄髒了。”遞回杯子,回身繼續工作,心裏卻暗笑:你來搗亂,把藕弄的缺枝少叉,少賣錢呢!

傅智跟母親一起洗藕,一邊觀察父親,見他用腳又撥出一支完整無缺的大藕,忍不住問:“爸,你怎麼不用手啊?”

傅宏顯得很得意:“嘿嘿,你爸就這本事,淘藕不用手。”

母親說:“他年輕的時候還厲害呢,淘深水藕,一個猛子紮下去,喘一口氣的工夫,一支藕就拿上來了。”

傅智驚歎:“哇!可惜我沒見過。”

傅宏揮動一隻手說:“不是大集體的時候築起大圩,這一片藕田還不都是深水?我照樣把藕淘上來。珍珍想看,馬上到大河邊,我表演給你看。先瞄準那片葉子下麵有藕,然後把竹篙靠著葉子插下去,叫‘打纖篙’,人順著篙子,一個猛子拱下去,眨幾下眼睛的功夫,一支藕就跟人上來了!”

見丈夫說得眉飛色舞,何德香潑來一瓢冷水:“算了吧,上了歲數的人,不要逞能,萬一吸在爛泥裏——啐,不說這個咧。”

傅宏不服氣:“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心還像18歲呢!”

妻子:“心雄力不足了,不要撐硬頭船。”

女兒接道:“爸,我今天不想看。”

傅宏轉個話題,說:“珍珍哪,你不要光覺得淘藕好玩,它有些講究呢,眼功、腳功、手功,一個都不能少。你想不想聽我說?”

傅智忙說想聽。

傅宏渾身來勁,劃動一隻手說道:“眼功就是要會認,那種荷葉下麵有藕,那種葉子下麵沒藕。沒藕你去淘,就白費力氣。”

“你看——”他抓住一片小荷葉,說:“這片葉子和秸杆上有一條紅紅的粗線,就叫做‘顯苗子’,順住這顯苗子下腳,篤定有藕。我這就淘出來給你看。秋後、冬天藕秸稈枯了,又是一個辨認法。腳功就是要用巧勁,把藕四麵的爛泥耕開了,還不傷一個叉。手功嘛,那是在深水裏淘藕的話了,要準、快、揉。”

何德香插話說:“記得那年,你們淘深水藕還戴荷葉帽子呢!”

傅宏繼續吹下去:“不錯。先選一張好荷葉,在燒著的蘆柴把子上烘一刻兒,把荷葉烘得軟綿綿的,有勁道,不容易弄破,然後在上麵摳兩個洞,露出眼睛,再用細繩把荷葉紮在頭上,這樣拱猛子下水,藕秸上的刺和水草就戳不到臉上了。”

說著話,傅宏淘出了那支藕,舉起來給閨女和妻子看。

傅智極口誇讚:“爸有真工夫,講的也很有意思。”

“嘿嘿,做久了就那麼回事,沒有多少意思囉——”傅宏仿佛泄了氣,說,“一個猛子下去,荷葉帽子裏麵灌滿了水,出水還要滴滴拉拉淋一陣,哪裏舒服?不過,生在荷藕之鄉,不會淘藕,淘藕不會淘深水藕,總是耷嘴的事情。”

何德香接道:“就這些本事,在老婆伢子麵前吹吹吧,說到底還是湖蕩裏的老農民,風吹日曬,拖泥帶水,天天累的狗熊似的。”

傅宏:“所以呀,我們拚老命也要支持珍珍讀大學,不能讓她走我們的路。”

傅智內心感動,突然想起一句話,用命令的口氣說:“爸,你別挑重擔子上寶應,還是坐汽車,車票錢不能省。”